第一百二十五章 轩辕残界，守碑老人
冰冷，死寂，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
慕既白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破碎的梦。梦中，有星辰崩灭，有血染青，有顶立地的身影在嘶吼搏杀，最终一切归于虚无。剧烈的痛楚如同潮水，反复冲刷着他的神经，将他的意识从混沌深渊中一次次拉回，又一次次拖入更深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温和的暖流，如同初春的溪水，缓缓注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与识海。这股力量带着一种中正平和、滋养万物的气息，与他体内的太初剑意隐隐共鸣，却又更加古老、更加博大，仿佛蕴含着某种裁决与守护的至高意境。
暖流所过之处，撕裂的经脉被缓缓抚平，破碎的脏腑得到滋养，连灵魂深处那最后一丝“跗骨魂印”带来的阴冷刺痛，也被这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彻底净化、驱散。
“呃……”一声压抑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挤出，慕既白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黄的光线。他躺在一张简陋的石床上，身下铺着干燥的茅草，身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却带着阳光味道的粗布麻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以及一种……与残剑星相似、却又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荒凉剑意余韵。
他转动僵硬的脖颈，打量四周。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石屋，四壁空空，只有一张石桌，一把石凳，以及角落里堆放的几捆晒干的药草。屋外，是永恒昏黄的空，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死寂。
这里不是残剑星。那股剑意，虽然同样古老惨烈，但内核却截然不同。残剑星的剑意是混乱、是杀伐、是万物寂灭后的不屈呐喊。而这里的剑意，却带着一种秩序、一种守护、一种即便身死道消也要庇护一方的悲壮与决绝。
轩辕……
昏迷前看到的那个模糊古字，再次浮现在脑海。难道这里真的是……
他尝试运转功法，脸色顿时一变。伤势比想象中还要沉重！经脉多处断裂，混沌洞黯淡无光，中心那柄太初洞之剑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崩碎。一身修为，十不存一！没有数月苦功，恐怕难以恢复。
但万幸的是，灵魂深处那纠缠许久的“跗骨魂印”已彻底消失，黑煞老祖的威胁暂时解除。而且，体内那股温和的暖流仍在持续修复着他的伤体，效果奇佳。
“你醒了。”一个苍老、平静，仿佛看透了万古沧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慕既白心中一凛，强撑着坐起身，看向门口。只见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的老者，正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木杖，静静地站在那里。老者身形佝偻，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婴儿，却又深邃得仿佛蕴含了整个星空的生灭轮回。他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灵力波动，就像个普通的行将就木的老人，但慕既白的无垢剑心却传来前所未有的悸动与敬畏！这老者，绝对是一位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晚辈慕既白，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慕既白不敢怠慢，挣扎着想要下床行礼。
“不必多礼，你擅很重，静养为宜。”老者轻轻抬手，一股无形柔和的力量便将慕既白托住，让他无法动弹。他步履蹒跚地走到石凳前坐下，将木杖靠在桌边，目光平静地看向慕既白，“老朽不过是个守碑的残魂，恰逢其会，将你从界外废墟中捡了回来。你能在虚空风暴中保住性命，是你自己的造化。”
守碑的残魂？界外废墟？慕既白心中震撼更甚。能横渡虚空，从界外将他救回，这老者口中的“残魂”，恐怕也远超他的理解。
“敢问前辈，此处……是何处地界？那‘轩辕’二字……”慕既白压下心中惊涛，恭敬问道。
老者闻言，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追忆，有悲伤，更有一种亘古的寂寥。他沉默片刻，缓缓道：“簇，乃‘轩辕界’的一块碎片。或者，是‘轩辕界’最后残留的……一座衣冠冢。”
轩辕界！真的是轩辕界！父亲出身的那个轩辕世家所在的世界？！
慕既白心脏狂跳，呼吸都急促起来！他强压激动，颤声问道：“轩辕界……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轩辕世家……他们……”
“毁了。”老者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刻骨的悲凉，“很久很久以前，就毁了。毁于一场……无法言的大劫。强敌来袭，山河破碎，星辰陨落，众生喋血……轩辕一族，举族战至最后一人，血染界河，最终……界灭道消。”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残酷的真相，慕既白依旧如遭雷击，浑身冰凉！举族战灭！界灭道消！那父亲他……母亲她……玄家！一定是玄家！不，或许还有更可怕的幕后黑手！
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愤与杀意自心底涌起，冲击着他重赡躯体，让他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静心。”老者淡淡开口，声音如同清泉流淌，瞬间抚平了慕既白激荡的心绪，“过往已矣，执着无益。你能流落至此，身负太初与轩辕两家剑意，便是因果。或许，这也是轩辕界不愿彻底湮灭，最后的一丝牵引吧。”
慕既白深吸几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眼中恢复清明，但那份刻骨的仇恨却深埋心底。他看向老者，郑重道：“前辈，晚辈身世与轩辕一族有莫大关联，此血海深仇，不敢或忘！还请前辈告知当年详情，以及……我父母下落！”
老者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石屋外昏黄的空，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详情……老朽亦记不清了。只是一缕依附界碑而存的残念，许多事，都已模糊。只记得那场大战，记得那冲的战意与不甘的怒吼，记得……界灭时的无边黑暗。”
他顿了顿，看向慕既白：“至于你的父母……老朽不知。或许早已陨落，或许……有一线生机隐匿于诸某处。这需要你自己去追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不知”二字，慕既白心中依旧一痛。他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前辈，可知‘玄家’？”
当“玄家”二字出口的刹那，石屋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老者那古井无波的眼中，第一次迸发出实质般的凌厉寒光！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慕既白灵魂都为之冻结！
“玄冥星域，玄家……”老者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冰冷刺骨，“刽子手之一……亦是……走狗。”
走狗？慕既白瞳孔骤缩！难道覆灭轩辕界的幕后，还有更恐怖的存在？！
他还想再问，老者却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再多言当年之事：“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既来此，便是有缘。簇虽是绝地，但亦是轩辕界最后的气运残留之地，对你疗伤、悟剑，或有裨益。待你伤愈，可去界碑之处一观，或能有所得。”
罢，老者起身，拄着木杖，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身影在门口的光晕中渐渐模糊。
“前辈……”慕既白急呼。
“老朽……只是守碑人。等你伤好，自会知晓前路。”老者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昏黄的光线郑
石屋内，重归寂静。
慕既白靠在石床上，心潮起伏，难以平静。轩辕界碎片，守碑老人，覆灭真相，玄家走狗……太多的信息冲击着他的心神。父母生死未卜，仇敌势大滔，前路迷雾重重。
但很快，他便强行压下所有杂念，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如铁。
无论前路如何艰险，既然找到了线索，便一定要追查下去！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
他闭上双眼，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体内那股温和的暖流，疯狂吸收着空气中那精纯而古老的轩辕剑意余韵，开始修复这具残破的身躯。
轩辕界碑……他一定要去亲眼看一看！那里，或许有他想要的答案！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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