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被冻住了。
抢救室门上方那块“抢救直的红灯，刺眼地亮着，像一颗悬在苏璃心尖上的血珠子。每一秒，都拉得无比漫长，伴随着门内隐约传来的仪器单调的“滴滴”声，敲打着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她背靠着冰冷掉粉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指甲无意识地深深掐进腿的肉里，留下几道红痕，她却感觉不到疼。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扯烂的毛线。
那滴灵泉……真的有用吗？
那汪藏在灰蒙空间角落里，少得可怜、几乎看不见的水洼，真的能救回妈妈的命吗？
会不会……反而加速了什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毒蛇一样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万一呢？万一那东西对普通人有什么未知的害处呢？她凭什么就认定那是救命的灵药？就凭它存在于一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里？
恐惧和后怕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太弱了，弱到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无法理解的东西上。
她想起前世母亲病危时，自己在手术室外那种彻骨的无力福难道重活一世，拥有了这诡异的空间，却还是要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甚至可能因为自己的鲁莽，让结局更糟？
不……不会的……
她拼命摇头，想把那些可怕的念头甩出去。那空间既然选择了她，总不该是来害她的吧？那灵泉……闻着就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气息……
可是，万一呢？
两种念头在她脑子里疯狂打架，撕扯着她的理智。她只能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要用目光把它烧穿，看到里面的情形。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偶尔有护士匆忙走过的脚步声，都让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抬头，心脏狂跳，生怕对方脸上露出不好的表情。
父亲苏建国怎么样了？王婶只他跟人打起来，头破了，现在又在哪儿？
一堆烂事搅和在一起，压得她几乎要崩溃。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哗啦”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眼神疲惫，眉头紧锁。
苏璃像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来，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栽倒。她踉跄着平医生面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医生！我妈妈……我妈妈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疲惫的脸。他看了看苏璃，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语气沉重：“你是家属？你父亲呢？”
“我爸爸……他有点事。医生，我妈妈到底……”苏璃的心沉了下去，医生这表情，这语气……
“情况很不乐观。”医生叹了口气，“急性广泛前壁心肌梗死，送来的时候已经非常危险了。我们用了药，但……效果不大。心电图一直很差，室颤反复发作。”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姑娘，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
这三个字，像三根冰锥，狠狠扎进苏璃的耳朵里，瞬间冻僵了她全身的血液。
前世，妈妈虽然救回来了，但医生也“情况不乐观”，后来确实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这一世，难道连“救回来”都做不到了吗？
就因为……她冒然用了那滴不知来历的水？
巨大的悔恨和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不……不会的……医生，求求你，再想想办法！用什么药都行！多少钱我们都治！”她语无伦次地抓住医生的白大褂袖子，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眼神里带着怜悯：“不是钱的问题。是病人自身的状况太差了，心脏功能衰竭得很厉害。现在，只能看……看奇迹了。”
奇迹……
苏璃的瞳孔猛地一缩。
对了！奇迹！
她还有机会！那滴灵泉，就是她创造的奇迹！它一定在起作用！一定！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抢救室里突然传来一个护士略显急促的声音：“刘医生！你快来看！3床的心电图！”
被称作刘医生的中年男人一愣，立刻转身冲回了抢救室。
门再次关上。
但这一次，苏璃的心却奇异地安定了一些。
她不再慌乱地踱步，也不再无力地瘫坐。她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像一尊执拗的石像，眼睛死死地盯着门缝里透出的光线。
时间，再次缓慢地流淌。
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她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医护人员急促的对话声，仪器按键的“嘀嗒”声，甚至还迎…似乎变得规律了一些的“滴滴”声？
不是她的错觉！
那代表心跳的“滴滴”声，似乎真的比刚才要有力、规律了许多！
她的心脏也跟着那声音，越跳越快。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了。
这次出来的，还是那个刘医生。但他的表情，却完全变了。
疲惫依旧，但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茫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连口罩都忘了戴。
“医生？”苏璃屏住呼吸，心翼翼地问。
刘医生像是才看到她，目光聚焦在她脸上，张了张嘴，半才发出声音：“你……你母亲她……”
“她怎么样了？”苏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奇了……真是奇了……”刘医生喃喃自语，摇着头，“刚才心电图突然就……就稳定下来了。室颤消失了，心率、血压都恢复到了接近正常的水平！这……这怎么可能？”
他看向苏璃，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惊疑：“我们什么都没做，就是常规输液……这……这根本不符合医学常理！”
苏璃悬着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巨大的狂喜像海啸一样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让她双腿发软，不得不伸手扶住墙壁才能站稳。
成功了！
那滴灵泉，真的有用！
它把妈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欢呼和眼泪，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庆幸：“真……真的吗？医生，您的意思是……我妈妈……没事了？”
“暂时……暂时是脱离生命危险了。”刘医生依旧处于巨大的震惊中，反复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抢救室里面，“但还需要密切观察。这种情况，我行医十几年从来没遇到过……简直是……医学奇迹！”
医学奇迹。
这个词，让苏璃的心轻轻一颤。
她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是的，奇迹。
但这奇迹，不是上赐予的。
是她，苏璃，用这重生的机缘和那神秘的空间，亲手争来的！
这时，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了。李素华躺在上面，脸色依旧苍白，戴着氧气面罩，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胸口的起伏也变得规律。她似乎睡着了，眉头不再痛苦地紧蹙。
苏璃平床边，轻轻握住母亲露在被子外面、依旧冰凉的手。
妈，没事了。
我们挺过来了。
看着母亲安然的面容，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在她心中滋生、壮大。
这灵泉，这空间，比她想象的还要神奇！
这不再是绝望中抓到的稻草，而是她未来路上，最强大的武器和依仗！
刘医生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女，尤其是看着脸色迅速好转的李素华，眉头依旧紧锁，低声对旁边的护士交代：“加大观察力度，任何细微变化立刻通知我。还有，等病人情况稳定些，再安排做一次全面检查……”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苏母身上，带着深深的不解。
苏璃感受到了那目光。
她没有在意，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母亲的手，抬起头，迎向医生的眼神，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符合她年龄的脆弱和感激。
心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奇迹，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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