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梭化作一道银线,在铅灰色的云层下疾驰,将那片翻腾陷落、如同末日景象的无光之域远远抛在身后。梭舱内,气氛却并未因脱离险境而轻松多少,反而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凝重。
李默盘膝坐在梭舱一角,双目微阖,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体内,仔细检查着涅盘重生后的星龙金丹,以及那枚意外收入麾下的“煞婴”。金丹缓缓旋转,暗金色的丹体上符文生灭,内部星河龙影沉浮,灵力磅礴精纯,远超普通金丹初期,让他心中稍定。但神识扫过巡鉴内那片特殊空间时,他眉头微蹙。
那缩到拳头大、五官依稀可辨的煞婴,正蜷缩在星光角落,似乎陷入了沉睡。它周身依旧缭绕着精纯的煞气,但性质温和,不再具有侵略性。然而,在李默的“数据视角”下,能清晰地“看”到,在那被“镇煞封灵印”净化过的核心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极其隐晦、仿佛与整个归墟本源相连的“印记”。这印记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坐标”或者“道标”,难以磨灭。
“灵枢,持续监测煞婴核心印记能量波动,建立变化模型,评估潜在风险。”
“星衍,尝试逆向解析该印记结构与功能,推演其与‘圣祖’或归墟本源的关联强度。”
冰冷的数据流在识海划过,反馈结果并不乐观。印记结构层级极高,以他目前的境界和推演能力难以完全解析,只能确定其存在,且处于一种“待激活”或“被感应”的沉寂状态。这意味着,只要这印记存在,这煞婴就可能始终处于某种未知存在的“视野”之中,福祸难料。
“看来,这煞婴既是机缘,也是一枚不知何时会引爆的暗棋。”李默心中暗忖,决定在找到安全剥离或彻底掌控这印记的方法前,尽量少动用煞婴的力量,并严加看管。
另一边,沐星岚正与苏灵、影无痕、岳山一同清点此次的收获,主要是从赤鬼等黑煞教高层身上缴获的储物法器。里面的阴邪材料、魔功玉简大多被他们直接封印或准备带回阁中销毁,有价值的是一些中品灵石、几件品质不错的魔道法器(可回炉或研究),以及最重要的——几枚记录了黑煞教近期部分行动计划和联络节点的加密玉简。
“这些情报至关重要,尤其是关于他们在中州几个凡人国度暗中建立‘生祭据点’的计划,必须立刻上报,予以铲除!”沐星岚看着玉简中的内容,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怒火。黑煞教为了获取精魂与血食,已然毫无人性。
“他奶奶的,这帮杂碎!”岳山怒骂一声,拳头捏得发白。苏灵和影无痕虽未话,但眼中同样寒光闪烁。
沐星岚将清理出的有用物品和情报单独收起,看向李默,语气带着敬佩与一丝复杂:“张长老,此次无光之域之行,若非你力挽狂澜,我等恐怕皆要陨落其郑你不仅识破陷阱、斩杀赤鬼,更……收服那煞婴,获得‘暗辰’星图,慈功绩,我已通过秘法紧急传回阁内,阁主与诸位长老必有重赏。”
李默睁开眼,微微摇头:“沐道友过誉了,若非诸位同心协力,我一人也难以成事。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星图与情报安全送回机阁。”
他手腕一翻,巡鉴浮现,镜面清光流淌,将那幅浩瀚的星图投影出来。“根据星图显示,‘寂灭星核’位于‘万古虚空坟场’,轨迹复杂,黑煞教也在全力搜寻。而另外三处疑似‘星核碎片’的方位,”他指向那三个闪烁的光点,“坠龙渊、霜火熔湖、蓬莱遗岛,皆是修真界着名的险地、绝地,探寻难度极大。”
沐星岚凝视着星图,尤其是那标记着“坠龙渊”的光点,沉声道:“坠龙渊位于西海与中州交界,传有真龙陨落其中,形成绝地,煞气与真龙怨念交织,环境极端恶劣,更有空间乱流时常爆发,等闲元婴修士都不敢深入。霜火熔湖位于北境永恒冻土之下,冰火两极之力共存,诡异无比。蓬莱遗岛则更显缥缈,只在古籍中有零星记载,无人知其确切方位。想要取得这些碎片,难如登。”
“再难,也需一试。”李默目光坚定,“星核碎片关乎星衍宗传承补全,更关乎对抗归墟与黑煞教的关键。我们必须抢在黑煞教之前,至少取得一部分。”
他顿了顿,看向沐星岚:“机阁擅长推演与情报,不知对这三处地点,可有更详细的记载或线索?”
沐星岚沉吟道:“阁内典籍浩如烟海,关于这三地的记载定然比外界详尽,但具体有何等危险与机遇,也需回去后仔细查阅方能知晓。尤其是蓬莱遗岛,据与上古仙府有关,线索最为渺茫。”
就在几人商讨之际,李默心中忽然一动,巡鉴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其内部空间的异常波动示警!
波动源头——煞婴!
他立刻将心神沉入巡鉴。只见那原本蜷缩沉睡的煞婴,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不再是茫然,而是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它的手指着巡鉴空间的一个方向,那里存放着从赤鬼身上缴获的、那杆光芒黯淡的白骨幡(万魂幡)。
“它……想要那杆幡?”李默心中诧异。那万魂幡是至邪之物,蕴含无数怨魂,虽已受损,但煞气依旧浓重。
他尝试以心神沟通煞婴,传递出禁止靠近的意念。
煞婴接收到意念,脸上露出一丝委屈,但依旧执着地指着万魂幡,同时传递回一股模糊的、夹杂着“饿”、“补”、“成长”意味的意念波动。
李默恍然。这煞婴本质是由精纯煞气与魂力构成,万魂幡对它而言,或许是大补之物?它想吞噬其中的魂力与煞气来修复自身(之前被封印净化消耗了部分能量)甚至成长?
这个发现让李默更加警惕。放任煞婴吞噬万魂幡,固然可能快速提升其实力,成为一个更强的助力,但更可能加剧其核心那枚“印记”的活性,甚至可能引动不可预知的变异,脱离掌控。
“灵枢,推演煞婴吞噬万魂幡后,能量增长幅度、核心印记活性变化概率及潜在风险等级。”
“星衍,模拟不同喂养方案(部分吞噬、限制性供给等)对煞婴忠诚度及可控性的影响。”
数据快速推演。结果显示,完全吞噬万魂幡,煞婴能量有73.5%的概率提升至金丹后期巅峰,核心印记活性提升至“低度活跃”状态,失控风险增加至21.8%。而如果只是少量、限制性供给,能量增长缓慢,印记活性维持“沉寂”,失控风险低于5%。
利弊一目了然。
李默做出了决定。他心念一动,将万魂幡彻底封印,隔绝其气息,并传递给煞婴一个明确且严厉的“禁止”意念。
煞婴感受到万魂幡气息消失和李默坚决的态度,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再次蜷缩起来,但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红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李默却通过心神连接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它平时依赖懵懂状态截然不同的……戾气?
他心中一凛,对这煞婴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此物灵智虽被净化重塑,但其本源终究是至邪煞气,绝非善类,必须时刻提防。
“怎么了?张长老,可是那煞婴有异动?”沐星岚察觉到李默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
“无妨,只是些问题,已处理。”李默不欲多言,转移话题道,“我们还需多久能返回机阁?”
沐星岚估算了一下:“全速行驶,不出意外的话,明日黄昏前应可抵达悬镜山外围。”
李默点零头,正欲话,忽然,他与沐星岚几乎是同时脸色一变!
破空梭猛地一阵剧烈颠簸,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梭体外的防护光罩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敌袭?!”岳山猛地站起,气血鼓荡。
“不对!是空间乱流!而且……是人为引导的!”沐星岚脸色难看,双手急速掐诀,稳住罗盘,清辉竭力扩散,试图抚平周围紊乱的空间之力。
李默的巡鉴镜面之上,警报狂闪!只见梭船前方的虚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剧烈的、不自然的褶皱!数道隐匿在空间夹缝中的、带着浓烈归墟煞气与虚空之力的阴影,正如同潜伏的猎食者,缓缓显露出狰狞的轮廓!
“是黑煞教的虚空魔魇!他们竟然能追踪到这里,并且提前布下空间陷阱拦截!”沐星岚失声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虚空魔魇是黑煞教培养的一种擅长在虚空中潜孝布设陷阱的诡异魔物,极其难缠。
显然,他们在无光之域的行动,虽然成功,却也彻底激怒了黑煞教高层,引来了更凶猛、更诡异的追杀!
破空梭被困在紊乱的空间陷阱中,速度大减,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
而那几道阴影般的虚空魔魇,已然携带着冰冷的杀意,撕裂空间,朝着梭船扑来!为首一道阴影的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
归途之上,暗影再现。
刚刚经历大战、尚未完全恢复的众人,再次面临着生死考验!
李默长身而起,周星辰剑丸发出清越剑鸣,悬浮于身前,眼中寒光凛冽。
“准备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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