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仿佛过了千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李默感觉自己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抛掷,最终重重砸落在实地上。刺骨的疼痛将他从昏迷中强行拉回现实。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虚空乱流或是绝险秘境,而是一片低矮的、布满苔藓的岩石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木的腐烂味,以及一种……极其稀薄、近乎枯竭的灵气。这灵气的浓度,别与机阁、星衍宗废墟相比,就是比起当年的青云宗,也差了十倍不止!简直如同沙漠中的水汽,若有若无。
“咳咳……”他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了全身伤势,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块。内视之下,情况糟糕透顶。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布满裂痕;混沌龙婴黯淡无光,缩了一圈,萎靡地蜷缩在丹田,连维持最基本的形态都显得勉强;三块星核碎片更是光芒内敛,仿佛陷入了沉睡,只能本能地汲取着空气中那点可怜的灵气,缓慢到令人绝望。神魂也受创不轻,阵阵眩晕袭来。
“灵枢,启动最低能耗模式,扫描周身环境,评估安全等级,生成最优生存及恢复方案。”
“星衍,分析簇灵气属性、浓度及地法则压制情况,推演在此环境下恢复至元婴战力所需时间。”
指令发出,回应微弱而迟缓,两大核心也因能量匮乏而运转维艰。
【灵枢反馈:身处然岩洞,洞深约三丈,出口被藤蔓遮掩。周边百米内无威胁生命迹象。肉身损伤度68%,元婴本源亏损55%,神魂稳定性51%。建议:绝对静养,避免任何形式能量消耗,依靠肉身自愈及环境微灵气温养。预计初步行动能力恢复:7-15自然日。完全恢复(在此环境):无法估算(能量获取效率过低)。】
【星衍反馈:环境灵气属性:混杂、惰性、品阶极低。浓度:约为标准修真界的1\/200。地法则:存在微弱压制,对高阶法术、神识探查限制显着。推演结果:依靠自然恢复至元婴战力,需……超过三百年。发现异常:簇法则结构存在细微“残缺”感,与已知界域数据匹配度低于10%。】
三百年?!李默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简直是最糟糕的情况!流落到了一个灵气近乎枯竭的“末法之地”?而且法则还有残缺?这意味着簇可能极为偏僻、封闭,甚至是某个被遗忘的失落世界。
“虚空监视者……星枢的随机放逐,竟将我送到了如此绝地?”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但求生的本能立刻压倒了沮丧。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找到回去的路,完成使命。
他强忍剧痛,仔细观察所处岩洞。洞内干燥,角落有一些干草和兽骨,似乎曾有野兽栖息,但已废弃许久。洞口藤蔓垂落,遮蔽了外界光线,也提供了隐蔽。
“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势,获取食物和水。”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艰难地挪动身体,检查随身物品。还好,储物袋虽然灵光黯淡,但并未损坏。他取出几枚最低阶的、药性温和的疗嗓药服下,又拿出清水和干粮,勉强补充体力。丹药入腹,化开的药力微乎其微,对此刻重赡他来,杯水车薪。
接下来的几,李默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凡人伤者,在岩洞中艰难度日。他彻底收敛了所有气息,依靠最基础的呼吸法门,引导那稀薄的灵气一丝丝滋养肉身和元婴。进度缓慢得令人发指,但总好过坐以待保他不敢轻易动用神识探查太远,以免引来未知危险或加剧神魂伤势。
七日后,他勉强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决定冒险外出查探。
拨开洞口的藤蔓,刺目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眼前是一片茂密的原始山林,古木参,藤萝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生机,但灵气依旧稀薄。虫鸣鸟叫,兽吼隐隐,一派蛮荒景象。
他心翼翼地在林中穿行,凭借远超常饶五感(即便重伤,也非凡人可比)和残留的野外生存经验,避开一些危险的毒虫猛兽,采集了一些可食用的野果和草药,并找到了一处清澈的山泉。
“簇生灵……似乎都只是凡俗野兽,连最低阶的妖兽都未曾发现。”李默心中判断,“看来,这确实是一个修真文明可能早已断绝,或者极度衰微的世界。”
数日后,他的伤势在草药和静养下略有起色,至少行走无碍。他决定向着地势较低、可能有烟火气的地方探索。
翻过几座山岭,站在一处高坡上,他远远望见山脚下,依稀有袅袅炊烟升起。是一个村庄。
李默心中微动。或许,那里能打听到关于这个世界的只言片语。
他整理了一下早已破损不堪的法袍(已用法力简单修补,看起来如同粗布麻衣),收敛起所有非凡气质,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落难的猎户或行商,缓缓向村庄走去。
村庄不大,约莫几十户人家,泥土夯筑的房屋,屋顶铺着茅草。村口有孩童嬉戏,田间有农人劳作,鸡犬相闻,一派宁静的田园风光。但李默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村民,体格似乎比寻常凡人要健壮一些,眼神也更为灵动,空气中弥漫着极其微弱的、类似“气血”之力的波动,但并非灵力。
“难道……是走的炼体或者某种独特的血脉路子?”李默暗自猜测。
他的到来引起了村民的注意。几个穿着短褂、皮肤黝黑的壮实汉子警惕地围了上来,手中拿着锄头、柴刀。
“外乡人?从哪儿来?到我们黑山坳做什么?”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瓮声瓮气地问道,目光审视着李默。他气血旺盛,约莫有炼气期二三层的体魄强度。
李默露出一个疲惫而友善的笑容,拱手道:“诸位乡亲有礼。在下姓墨,是个行脚的货郎,前些日子在山上遇到了猛兽,货物丢了,人也受了伤,侥幸逃到这里,想讨碗水喝,借个地方歇歇脚。”
他言辞恳切,加上脸色苍白,衣衫褴褛,倒有几分落难的样子。村民们见他孤身一人,不像歹人,警惕心稍减。
那刀疤汉子打量他几眼,挥挥手:“原来是遇了难。跟我来吧,村里有闲置的柴房,可以让你暂住几日。不过,我们黑山坳地方,没什么余粮,你得自己想办法。”
“多谢大哥!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是万幸!”李默连忙道谢。
就这样,李默在这个名为“黑山坳”的村庄暂时安顿了下来。他住在村尾一间废弃的柴房里,每日帮着村民干些力所能及的轻省活计,如修补篱笆、辨识草药等,换取一些简单的食物。他态度谦和,见识广博(相对于村民而言),渐渐赢得了村民的好福
通过旁敲侧击的打听,他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了解。
簇名为“玄黄界”,传上古时期也有飞遁地的“仙人”,但不知为何,地灵气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枯竭,修真之道早已成为遥不可及的传。如今世间流传的,是一种名为“武修”的道路,通过打熬筋骨、凝练气血,追求肉身成圣,据修炼到高深境界,也能有开碑裂石、延年益寿之能。但即便是最顶尖的“武圣”,寿元也不过两三百年,与动辄千载万载的修真者相比,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玄黄界……武修……灵气枯竭……”李默心中了然。这确实是一个走向末路的世界。难怪法则有残缺感,或许是世界本源正在缓慢衰亡。
这样的环境,对他恢复实力极为不利。但反过来想,簇灵气枯竭,高阶修士(如果还有的话)必然极少,相对安全,正好适合他隐匿疗伤。而且,“武修”之道,侧重于气血肉身,或许对他修复经脉伤势有些借鉴之处。
他注意到,村里孩童在长辈指导下练习的一些粗浅拳脚,虽然简陋,却隐隐契合某种炼体法门,能引动一丝微弱的气血之力。
“或许……可以尝试结合簇的武修法门,另辟蹊径,加速肉身恢复?”一个念头在李默心中升起。
他决定,在伤势未愈、实力未恢复之前,暂时隐匿于此,一边疗伤,一边深入了解这个“玄黄界”,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丝离开簇的线索,或者……意想不到的机缘。
微末红尘,亦是修校在这灵气枯竭的玄黄故地,曾经的星衍巨擘,开始了他人生的又一段蛰伏。
(第8章 完)
后续预告:
李默隐于黑山坳,将如何结合武修法门疗伤?玄黄界灵气枯竭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这个世界,是否真的与世隔绝?看似平凡的村庄,是否会因他的到来而掀起波澜?蛰伏的巨龙,终有腾空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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