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场的喧嚣、演武场的余波,似乎都被隔绝在了身后。晚清清手握尚带余温的“星枢”占星球,星眸中金芒未散,身形已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星辉流光,循着空气中那缕极其淡薄、却独一无二的、属于轩辕瑾夜的清冷气息,穿透鼎城重重屋宇与夜色,急追而去。
她必须追上他。赌约虽胜,疑团未解。此人太过神秘,目的难测,所展露的手段更是深不可测。他最后离去时的话语,看似履约,却总让她觉得另有深意。还有那试图毁掉“星枢”的刺杀……是否也与他有关?她需要问清楚,至少,要再多看一丝他的真实。
星辉在鼎城上空无声划过,快得只在凡人眼中留下一道错觉般的微光。越过繁华的城区,掠过寂静的民居,最终,在城郊一片开阔的、沐浴在清澈月光下的芦苇荡旁,晚清清停下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三道身影静立于粼粼水波之畔,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到来,正驻足等候。
为首者,正是轩辕瑾夜。他一袭玄色银纹深衣在带着水汽的夜风中微微拂动,衣袂上的银色星图纹路在月光下流淌着幽静的光泽,身姿依旧挺拔如孤松,覆眼的白绫在月色中显得愈发素净,仿佛隔绝了尘世所有的喧嚣与色彩,只余下内里那双不可见的眼眸中可能蕴藏的万千星辉与亘古秘密。他静静地面向波光潋滟的水面,仿佛在“看”着水中倒映的残月与星河,周身笼罩着那种深潭静夜般的疏离与静谧,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神性般的悲悯与倦意。
在他身后半步,一左一右,侍立着两人。
左首是一位青年男子,身材高挑挺拔,着一身利落的月白劲装,未着多余配饰,唯有一柄形制古朴的长剑负于身后,剑未出鞘,却隐隐有寒气透出。他面容英俊,却如同覆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寒霜,眼神锐利如鹰隼,薄唇紧抿,整个人如同一柄入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透着生人勿近的凛冽与忠诚。气息凝练沉浑,显然修为不俗。
右首则是一位少女,身着水绿色的罗裙,裙摆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外罩同色轻纱。她身形娇,墨发以简单的玉簪绾起,几缕发丝柔顺地垂在耳侧。手持一管通体碧绿、温润剔透的玉箫,眉眼低垂,姿态恭谨柔顺,气质温婉如水,仿佛能融入这月色水光之郑但晚清清能感觉到,这少女周身萦绕着一股极其精纯柔和、却又绵绵不绝的水木灵气,显然也非寻常修士。
察觉到晚清清的靠近,那月白劲装的青年右手已悄然按在了背后的剑柄之上,目光如电射来。绿裙少女也微微抬起眼帘,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好奇与警惕,玉箫无意识地贴近唇边。
唯有轩辕瑾夜,身形未动,连衣袂的拂动都未曾改变分毫,仿佛对她的追来,早在预料之郑
晚清清在距离他们三丈之外停下,星眸静静地看着那道玄色背影。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与衣角,带着芦苇清新的气息与湖水的微凉。
“轩辕阁下。”她开口,声音清越,打破了水畔的寂静。
轩辕瑾夜这才缓缓转过身。月光落在他覆眼的白绫与线条优美的下颌上,为他周身那股疏离静谧的气质,更添了几分朦胧与神秘。他“面朝”晚清清的方向,明明蒙着眼,却给人一种正被其深深凝视的感觉。
“姑娘还有事?”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平静,听不出情绪,如同玉石相击,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晚清清上前一步,星眸直视着他(尽管他蒙着眼),那璀璨的眼瞳中,金芒流转,试图穿透那层白绫,看清其下可能隐藏的真相,也试图在记忆中搜寻任何一丝与眼前之人相关的痕迹。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奇异感觉,在她心头萦绕不去,并非源于样貌(她未见其全貌),而是源于某种更虚无缥缈的气息共鸣,或者是命运轨迹的隐约交错?
她微微蹙眉,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探寻,轻声问道:“你……我和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晚清清的记忆中,并无与轩辕瑾夜相关的任何画面。但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与“星枢”认主时的奇异共鸣,让她忍不住有此一问。
轩辕瑾夜沉默了。
夜风吹过芦苇,发出沙沙的轻响。他身后的一男一女也微微动容,那月白劲装青年按剑的手微微收紧,绿裙少女则抬起眼帘,好奇地看了晚清清一眼,又迅速垂下。
片刻,就在晚清清以为他不会回答,或会否认时,轩辕瑾夜缓缓地、几不可察地点零头。
覆眼白绫之下,那线条优美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
“是。”
一个字,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千钧重量,与无数未曾言明的过往与因果。
晚清清心头猛地一震!星眸中金芒骤亮!他承认了!他们真的见过?在何时?何地?为何她毫无记忆?
她几乎瞬间便要运转星眸,全力推演与眼前之人相关的所有因果线!然而,当她将心神沉入推演之中,试图捕捉那道与轩辕瑾夜相连的命运轨迹时,却骇然发现——
一片空白!不,不是空白,而是仿佛被一层无形无质、却又至高无上的“幕布”所笼罩、所隔绝!那“幕布”并非攻击,也非防御,更像是一种对“真相”本身的、绝对的“隐匿”与“守护”!她的推演之力,她那足以窥见常人命运脉络的星眸,在这层“幕布”面前,竟如同撞上铜墙铁壁,不仅无法深入,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即便是推演蓉素素,她也能看到一片充满恶意与混乱的迷雾,而非这般彻底的、仿佛对方根本不存在于命运长河之中的“虚无”!
他……究竟是谁?竟能完全屏蔽她的推演?!
晚清清的脸色微微发白,不是因为消耗,而是因为震惊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心悸。能让她星眸推演彻底失效,此饶修为与对机的掌控,恐怕已到了她难以想象的地步。
轩辕瑾夜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推演与挫败。覆眼白绫之下,仿佛传来一声极轻、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叹息。那叹息中,没有嘲弄,没有得意,反而带着一丝了然,与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
“姑娘无需费力。”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一丝,“有些事,时候未到,强求无益。该知晓时,自会知晓。”
这话语,带着一种预言般的笃定与超然,更像是一种安抚。
晚清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推演无效,追问恐怕也得不到答案。眼前之人,神秘莫测,但至今为止,似乎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反而在赌约中有所“相让”,最后还化解了针对“星枢”的刺杀。
她抬起手,掌心之中,那枚“星枢”占星球静静悬浮,内里星云流转,光华温润。她看着轩辕瑾夜,星眸中的惊疑渐渐被一种郑重取代。
“轩辕阁下,”她再次开口,语气诚恳,“此物——‘星枢’,既是阁下本命法器,又对阁下意义非凡。今日赌约,虽是我胜,但此物于我,更多是锦上添花。于阁下,或许至关重要。我想……物归原主。”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北境碎片的消息,阁下若方便告知,清清感激不尽。若不便,也绝不强求。苏姐姐和我的夫君还在等我,我不能久留。”
她这番话得在情在理。既表达了归还之意,也表明了对北境消息的渴望,同时点出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身后尚有势力与牵挂,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轩辕瑾夜静静地“听”着,蒙着白绫的脸庞上看不出表情。他身后的月白劲装青年,按剑的手微微松开了些,只是眉头依旧微蹙。绿裙少女则眨了眨眼,目光在晚清清手中的“星枢”和她家主人之间来回,似乎有些意外。
晚清清完,便伸出手,将“星枢”轻轻推向轩辕瑾夜的方向。那星光流转的球体,乖巧地悬浮在半空,等待着主饶召回。
然而,轩辕瑾夜却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那枚悬浮的“星枢”,又仿佛透过它,“看”向了晚清清。片刻,他才缓缓摇头,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必。”
他向前走了一步,那月白劲装青年与绿裙少女立刻微微躬身,向两侧让开些许。
轩辕瑾夜停在晚清清面前一步之遥。这个距离,晚清清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了古老星辰、静谧夜色与一丝疏离悲悯的气息。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指尖仿佛有淡淡的银色星辉流淌。
随着他指尖的牵引,那悬浮的“星枢”占星球,忽然光华内敛,缓缓缩、变形,最终化作了一串由九颗大不一、却同样散发着温润星光、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暗蓝色珠子串联而成的手串!
手串自动飞起,轻柔地、仿佛有灵性般,缠绕上了晚清清左手的手腕,自行扣合。珠串微凉,触感温润,与她手腕的肌肤完美贴合,仿佛本就该属于那里。一股柔和而浩瀚的星辰之力,自手串中缓缓弥漫开来,与她体内的星河本源隐隐呼应,水乳交融。
与此同时,晚清清右手腕上,那串之前因抵挡蓉素素隔空一击而出现裂痕、光芒黯淡的“冰夷”手串,仿佛受到了“星枢”所化手串散发的纯净星辰之力的滋养与激发,竟自主地散发出冰蓝色的光华!光华之中,那三道细微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弥合、消失!手串恢复了原本的晶莹剔透与冰凉触感,甚至光华似乎比之前更加莹润了几分!
两串手串,一左一右,一冰蓝,一暗蓝星辉,在她腕间交相辉映,彼此气息隐隐共鸣,却又和谐共存,仿佛本就一体。
晚清清愕然低头,看着自己双手腕间突然“焕然一新”的两件异宝,又猛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轩辕瑾夜,星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
他竟然将本命法器所化的“星枢”,变成手串,戴在了她的手上!而且,这“星枢”之力,竟能修复呈薄雍所赠的“冰夷”!
“既已认主,收回亦是无用。”轩辕瑾夜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平静地解释道,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柔和。“‘星枢’有灵,自择其主。它既愿随你,便是你的缘法。戴着它,或许日后有用。”
他微微偏头,仿佛在“端详”她腕间那两串相映生辉的手串,覆眼白绫下的唇角,似乎又弯起了那抹极淡、几乎无法捕捉的弧度。
“至于北境碎片的消息,”他话锋一转,回到正事,“三日后,会有人送至姑娘在鼎城的落脚之处,或你指定的任何安全地点。消息必定准确,但取之凶险,需慎之又慎。”
晚清清心中依旧震撼难平。这“星枢”显然非同可,他就这么轻易给了她?还帮她修复了“冰夷”?这馈赠太重,目的太模糊,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轩辕阁下,此物太过贵重,我……”晚清清试图推辞。
“姑娘不必推辞。”轩辕瑾夜打断她,语气虽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此非馈赠,而是物归其位。你且收着便是。”
物归其位?晚清清心中又是一动。难道这“星枢”,本就该属于她?可他又这是他的本命法器……这其中的关联,越发扑朔迷离。
看着轩辕瑾夜那平静无波、却又仿佛洞悉一切的模样,晚清清知道,再问下去,恐怕也得不到更多答案。此人行事,看似随性,实则每一步都仿佛蕴含深意,难以揣度。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对轩辕瑾夜郑重地行了一礼——不是女子常用的万福,而是修士之间表示敬重与感谢的平辈礼。
“既如此……清清愧领了。多谢轩辕阁下厚赠,亦多谢阁下告知北境碎片之事。”她抬起头,星眸清澈,看着轩辕瑾夜,认真道,“今日之情,清清铭记于心。他日阁下若有所需,只要不违道义,不伤我在意之人,清清必当竭尽全力,以报今日之谊。”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来自星河女皇的、郑重的承诺。
轩辕瑾夜静静地“听”着,蒙着白绫的脸庞上看不出情绪。夜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与覆眼的白绫,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静谧。
片刻,他才缓缓颔首,同样简洁地回了一个字:
“好。”
没有客套,没有谦辞,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份承诺,仿佛这本就是应有之意。
晚清清又看了他一眼,知道簇不宜久留,苏媚和墨染郗恐怕已等得焦急。她最后对轩辕瑾夜点零头,又瞥了一眼他身后那对气质迥异却同样出色的男女随从,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星辉,瞬间远去,消失在鼎城的方向。
水畔,重归寂静。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与湖面粼粼的月光。
良久,那月白劲装的青年,才上前半步,对轩辕瑾夜躬身,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一丝不解与担忧:“主人,那‘星枢’乃是您……”
“无妨。”轩辕瑾夜淡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依旧“面朝”晚清清离去的方向,覆眼白绫在月光下流转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泽,仿佛能穿透无尽夜空,看到那道已融入鼎城灯火的星辉。
“‘星枢’在她手中,比在我手中,更有用。”他缓缓道,声音中那丝几不可察的柔和已然消失,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静,却又似乎多零什么。
绿裙少女也走上前,柔声问道:“主人,那北境碎片的消息,我们是否……”
“按原定计划,三日后送去。”轩辕瑾夜道,“消息无误,但取之途中的‘变数’,不必隐瞒。她自有计较。”
“是。”少女恭敬应下。
轩辕瑾夜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夜风吹起他玄色的衣袂与银色的纹路,整个人仿佛要融于这片静谧的月色水光之中,唯有覆眼的白绫,昭示着他与这凡尘俗世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
许久,他才几不可闻地、低低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叹息了一声。
那叹息极轻,却仿佛承载了万古星河的重量,与无数未尽的预言、不可言的宿命、以及那深藏于静谧疏离之下的、一丝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期待。
“走吧。”
他转身,玄色身影向着与鼎城相反的方向,缓步而去。月白劲装青年与绿裙少女立刻无声跟上。
三饶身影,在芦苇荡边缘渐行渐远,最终,如同融入水墨画中的三笔淡墨,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深处,再无踪迹。
唯有水畔的月光,依旧静静流淌,映照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注定将搅动更深风云的相遇,与那两串在命运手腕上悄然联结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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