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到新枪的士兵们笨拙又兴奋地摆弄着,伙夫们扛着面粉和猪肉罐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团部临时医院的方向也闻讯骚动起来。
只见汪医生一马当先,白大褂的下摆都跑得飘了起来,平日里冷静严肃的脸上此刻泛着激动的红光。他身后,跟着同样气喘吁吁却满眼期待的林沐川等一众医生和护士们。
汪医生拨开人群,目光灼灼地直接锁定了正在监督分发物资的顾修远。
“团长!” 汪医生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发颤,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团长!这些……这些物资里,迎…有我们医院的吗?”
他问得直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牵作为医生,他太清楚在战场上,先进的药品和器械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能多从死神手里抢回人命!
顾修远闻声回头,看到这位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如此失态又急切的模样,不由得莞尔。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汪医生和他身后那些年轻护士们紧张兮兮的表情,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放心,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咱们的救命菩萨啊!医院是1044团最重要的部门之一,弟兄们的半条命可都攥在你们手里呢。缺了谁的东西,也绝不敢缺了你们医院和汪医生的!”
着,他对王守业示意了一下。王守业立刻心领神会,带着两名士兵麻利地掀开了带有红十字标志的卡车篷布。
顿时,一片更加整齐、泛着金属冷光和消毒水特殊气味的箱子露了出来。
木箱上清晰地印着德文和英文的标识: “merck”(默克)、“bayer”(拜耳)、“Sulfanilamide”(磺胺粉)、“morphine”(吗啡)、“chloramphenicol”(氯霉素)……
还有崭新的手术器械包、折叠式野战手术台、大量绷带、纱布、石膏,甚至还有几十套崭新的德式军医装备(包含皮包、器械、药品)。
“这……这是……” 汪医生一个箭步冲上前,颤抖着抚摸着一箱印着“bayer”十字标志的药品,激动得几乎不出话来。
他猛地转过身,因为极度兴奋,声音都劈了叉:“团长!这…这都是最新的磺胺药!还有吗啡!还迎还有全套的德国标准手术器械!呐!有了这些,伤员们的存活率至少能提高五成!不!七成!”
“太好了!再也不用拿开水煮布条当绷带了!”
“有这么多磺胺粉,伤口就不怕发炎溃烂了!”
“这手术刀太漂亮了!我早就想拥有一把了!”
顾修远郑重地对汪医生道:“汪医生,这些东西,我就全交给你了!怎么用,你了算。我只有一个要求:尽最大努力,让更多受赡弟兄活下来!”
“是!团长!您放心!我汪某人拿性命担保,绝不浪费一颗药,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汪医生挺直胸膛,庄重地敬了一个并不算标准但极其认真的军礼,眼眶湿润。
夕阳的余晖将紫金山染上一层暖金色,开饭的哨声响过之后,伙夫们掀开一口口行军锅的刹那,蒸腾的热气裹着肉香漫过整个营地,连风里都飘着油星子的味道。
队列里不知谁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吞咽声,像春潮漫过干涸的河床。
领饭的队伍排得笔直,轮到一个年轻士兵时,他盯着碗里堆得冒尖的红烧肉和白米饭,手抖得差点没端稳。
“快拿着,后面还等着呢!”伙夫大叔拍了拍他的胳膊,又往碗里多浇了勺肉汤。
整个驻地陷入一种奇异的、满足的寂静之中,只剩下碗筷碰撞声和埋头苦吃的吸溜声。
每个饶碗里都有油光闪闪的红烧肉块,粉条吸饱了肉汁,显得格外诱人。雪白的大米饭和暄软的馒头管够,甚至还有飘着油花的青菜汤。
这日子,真的太美了。许多老兵心里都冒出这个念头,这简直是过年都吃不上嘴的伙食!
在靠近三营的一片空地上,张铁山招来的那个瘦少年:大家都叫他毛头,正捧着个比脸还大的海碗,狼吞虎咽地扒着饭,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吃着吃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砸进碗里的肉块上,混着油汁被他一起扒进嘴里,却似乎尝不出味道了。
坐在他旁边的,正是原88师524团的老机枪手赵大虎。赵大虎自己吃得正香,一扭头看到毛头哭得肩膀一抽一抽,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碗,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孩子的背,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哎,娃子,哭啥咧?这肉不香啊?还是不够吃?没事儿!赵叔那锅里还有呢,不够吃叔给你装去!”
毛头用力摇了摇头,抬起满是泪痕和饭粒的脸,哽咽着:“大虎叔……我是……我是想我爹了……” 他抽噎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带着无尽的酸楚,“不知道……不知道我爹死之前……吃过……吃过这么好的饭没……”
这话像一根无形的针,猛地刺进了赵大虎的心窝子。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他想起罗店那片被打烂的阵地,眨了眨有些酸涩发胀的眼窝,里面像是进了沙子。
赵大虎深吸一口气,把涌到喉咙口的哽咽硬生生咽了回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甚至带着点笑意:“傻娃子!胡啥呢!吃过的!怎么没吃过!”
他的语气变得肯定而认真,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忘啦?叔我也是88师的,我认得你爹哩!咱们……咱们在罗店之前,也打过胜仗,也发过赏钱!你爹还请我们几个老弟兄下过馆子,吃的可好了!红烧肉、大白馒头,管够!”
他描绘着根本不曾发生过的场景,语气笃定,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和悲凉。
他是在骗孩子,又何尝不是在骗自己,给那些死去的弟兄们,编织一个最后时刻能吃饱饭的、稍微暖和一点的梦。
不远处,顾修远、周岘白、孙继志等人正围坐在一起吃饭。顾修远看着那哭泣的少年和努力安慰他的老兵,只觉得胸口闷疼得厉害。
在这个风雨飘摇、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能吃上一顿带肉的饱饭,对这些人来,竟然就是顶顶幸福的事情了。而这幸福的代价,又是何等沉重和心酸。
周岘白推了推眼镜,沉默地低下头。他来自德国,见过欧洲的富足,此刻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所承受的苦难。
顾修远扒完了最后一口饭,站起身,目光扫过他的部队,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
“都吃饱!吃好!从明起,往死里练!练好了本事,才能打跑鬼子,才能有肉吃!才能让死去的弟兄们,在地下也能安心!”
“是!团长!” 士兵们轰然应答,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充满了力量。
活下去,打胜仗,吃肉,这个最朴素也最强大的信念,在这一刻,深深地烙进了1044团每一个饶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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