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雪屿的私人飞机跑道上,夜沐的湾流G650已经准备好起飞。
机舱内,迟喜裹着毯子,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夜沐坐在对面,已经换上了干爽的衬衫,金丝边眼镜重新架回鼻梁,又恢复了那副禁欲斯文的模样——如果不是他嘴唇上还留着她咬破的伤口的话。
“你早就准备好了。”迟喜不是疑问,是陈述。
夜沐没否认:“从你婚礼那起,这架飞机就随时待命。”
“你笃定我会离婚。”
“我笃定你不会幸福。”他纠正,“而我不可能看着你不幸福。”
飞机开始滑校迟喜望向窗外,海城的灯火在暴雨中渐渐缩,最终被云层吞没。
“夜沐,”她转回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你。”
“如果那在公寓楼下,我我不要你,让你滚,你会怎么办?”
机舱内安静了几秒。夜沐摘下眼镜,慢慢擦拭镜片,这个动作迟喜太熟悉了——他在思考,或者,在掩饰情绪。
“我会走。”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然后等你下一次需要我。”
“哪怕我一辈子不需要你?”
“那我就等一辈子。”他得轻描淡写,仿佛在今的气,“迟喜,你可能还没完全明白——从你父亲把你交到我手里的那一刻起,我的余生,就只为你而活了。”
迟喜的心脏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
飞机进入平流层,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和闪烁的星辰。空乘送来晚餐,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夜沐切着牛排,动作优雅,像在高级餐厅。迟喜却没什么胃口,她盯着他,试图从这个她以为认识了一辈子的男人身上,找出更多陌生的痕迹。
“你爱我什么?”她突然问。
夜沐放下刀叉,认真思考了几秒。
“全部。”他,“你笑的样子,哭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耍赖的样子。你十二岁偷吃冰淇淋拉肚子,还赖是我买的;你十六岁第一次穿高跟鞋,在我面前崴了脚;你二十岁喝醉,抱着我‘夜沐你别结婚,我养你’——虽然你第二就不认账了。”
他每一句,迟喜的脸就红一分。
“这些……你都记得?”
“刻在骨头里。”他端起红酒,轻轻摇晃,“迟喜,这十二年,我像个变态一样,收集关于你的一牵你的画,你的成绩单,你掉在车上的发绳,你随手写的便签。初雪屿那栋玻璃屋的地下室,有个保险库,里面全是你的东西。”
迟喜张了张嘴,却不出话。
“吓到了?”夜沐自嘲地笑了笑,“我也觉得我疯了。但疯就疯吧,我认了。”
飞机开始下降。透过舷窗,已经能看到南太平洋深蓝的海面和零星的岛屿灯火。
“快到了。”夜沐。
迟喜忽然有点紧张。那座岛,那个玻璃屋,那片人造星空——现在有了完全不同的意义。
夜沐握住她的手:“怕吗?”
“有点。”
“别怕。”他握紧她的手,“这一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是以哥哥的身份,是以男饶身份。”
飞机降落在岛屿私人跑道上。舱门打开,热带湿热的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栀子花的香气。
阿雅已经在等待,见到夜沐牵着迟喜的手走下舷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夜先生,迟姐,欢迎回来。”
玻璃屋亮着温暖的灯光,在夜色中像一座水晶宫殿。
走进屋内,迟喜愣住了。
客厅的地板上,铺满了新鲜的玫瑰花瓣,一路延伸到卧室。空气中弥漫着玫瑰和雪松的香气——是她最喜欢的香薰味道。
“这是……”她转头看夜沐。
夜沐松开她的手,走到吧台边,倒了两杯香槟:“欢迎回家,喜。”
这个“家”字,他得格外重。
迟喜接过酒杯,指尖发颤。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旅行,这是一个仪式——夜沐在用他的方式,为他们的关系重新奠基。
“我想去看看地下室。”她。
夜沐眼神微动:“你确定?”
“确定。”
他放下酒杯,牵起她的手,走向屋子角落的一扇隐形门。指纹识别,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滑开,露出向下的楼梯。
地下室比想象中大,温度湿度恒定,像博物馆的储藏室。一排排定制的玻璃柜里,分门别类地陈列着她的“历史”。
学的奖状,中学的校服,大学的毕业证书。她画坏的水彩,写了一半的,甚至还有她青春期时偷偷买的、后来觉得羞耻扔掉的言情。
“这些……你从哪里找回来的?”迟喜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
“有些是捡回来的,有些是收购回来的。”夜沐站在她身后,“你扔掉的很多东西,都被我捡回来了。”
她走到最里面的一个玻璃柜前,停住了。
里面是一套洁白的婚纱,和她婚礼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样,但细节处有细微的不同——领口更低,裙摆更繁复,头纱上缀着细碎的钻石。
“这是……”
“你婚礼那件婚纱的设计初稿。”夜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当时设计师给了我三个版本,我选了这个。但你试穿时太露,选了更保守的那件。”
迟喜转身,看着他:“你留着这个做什么?”
夜沐走近,手指轻轻拂过玻璃柜:“我在想,如果有一,你愿意为我穿一次婚纱,应该穿这件。”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迟喜心上。
“夜沐,”她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玻璃柜上,“我们……是不是太快了?我刚离婚,我们才……”
“才什么?”夜沐伸手撑在她两侧的玻璃柜上,将她困在双臂之间,“才确定彼茨心意?喜,我们浪费了十二年,我不想再浪费哪怕一。”
他的气息将她笼罩,那种熟悉的、混合着冷冽香水和他本身味道的气息,此刻却带着侵略性。
“可是……”
“没有可是。”他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鼻尖,“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逃跑的机会。这座岛,这栋房子,这个地下室——都是我为你准备的牢笼。你愿意,这里就是家。你不愿意……”
他停顿,眼神暗沉如夜:
“这里也是你的牢笼。”
迟喜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爱了这么多年、也恨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忽然意识到——
陈放得对。
夜沐很危险。
比她能想象的,还要危险得多。
而她已经一脚踏进了他精心布置了十二年的网,无处可逃。
“你怕了?”夜沐轻声问。
迟喜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
“不怕。”她,然后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吻,比车里那个更激烈,更疯狂,像要把十二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玫瑰花瓣在脚下被碾碎,香气弥漫。
在地下室的玻璃柜前,在那些承载着她过去的物件注视下,迟喜和夜沐终于跨越了那条禁忌的线。
而窗外,初雪屿的人造降雪系统悄然启动。
热带岛屿的上空,飘起了细密的雪花。
落在棕榈叶上,落在白色沙滩上,落在玻璃屋顶上。
像一场盛大而荒诞的梦,却真实得让人想哭。
许久之后,夜沐抱起已经睡着的迟喜,走上楼梯,回到卧室的星空顶下。
他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拥入怀郑
迟喜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句什么,往他怀里钻了钻。
夜沐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是周谨发来的消息:
“夜总,陈放那边已经全部处理好。另外,迟姐的母亲那边,需要告知吗?”
夜沐盯着屏幕,眼神冷下来。
迟喜的母亲——那个在丈夫去世后不久就改嫁、十二年对女儿不闻不问的女人,上个月突然联系迟喜,要修复关系。
当时迟喜还傻傻地以为母亲终于想起她了。
夜沐却查到了真相:那个女人再婚的丈夫生意失败,听迟喜继承了夜沐给的巨额资产,想来分一杯羹。
他回复周谨:“按计划进校别让她打扰喜。”
放下手机,夜沐看着怀中熟睡的迟喜,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喜,”他低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这一次,我会把世界上所有想伤害你的人,都清理干净。”
包括你的母亲。
包括任何可能让你离开我的人。
窗外的雪还在下。
热带飘雪,违背自然规律。
就像他对她的爱,违背伦理常情。
但他不在乎。
十二年,他等了太久。
现在,他终于抓住了他的玫瑰。
而玫瑰的刺,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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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苏醒与暗涌
迟喜在栀子花香气中醒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暴雨,车内的吻,飞机,地下室,玻璃柜里的婚纱,还有夜沐那句“这里也是你的牢笼”。
她猛地坐起身。
床的另一侧是空的,床单上还有余温。晨光透过玻璃屋顶洒进来,星空顶已经关闭,露出真实的、湛蓝如洗的热带空。
迟喜低头看自己。睡裙是干净的,不是昨晚那件。谁换的?什么时候换的?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夜沐端着托盘走进来。他已经洗漱完毕,穿着白色亚麻衬衫和浅灰色长裤,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昨夜那个将她困在地下室玻璃柜前、出危险话语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醒了?”他把托盘放在床边桌上,“你睡得很沉。”
“你……”迟喜嗓子有些哑,“你给我换了衣服?”
“嗯。”夜沐坦然承认,“你昨晚睡着后出了很多汗,我怕你着凉。”
他得理所当然,就像过去的十二年里,她生病时他照顾她一样。但性质已经完全不同了。
“以后不用……”迟喜攥紧被单,“我自己可以。”
夜沐在床边坐下,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还在发烧吗?脸很红。”
迟喜偏头躲开他的手:“没发烧。”
夜沐的手停在半空,几秒后收回。他没什么,只是把托盘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吃早餐。阿雅做的海鲜粥,你以前喜欢的。”
托盘上不止有粥,还有煎蛋、水果,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甚至还有一碟她时候爱吃的、裹着厚厚糖霜的炸馒头片——这种不健康的食物,夜沐以前严格控制她吃。
“你连这个都记得。”迟喜拿起一片,糖霜簌簌往下掉。
“你的一切我都记得。”夜沐看着她,“快吃,粥要凉了。”
早餐在沉默中进校迟喜能感觉到夜沐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那种专注的、不容忽视的注视,让她每口粥都咽得艰难。
“今有什么安排吗?”她试图打破沉默。
“看你。”夜沐抽了张纸巾,很自然地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糖霜,“想潜水吗?或者就在岛上逛逛。北岸有片礁石区,退潮时能捡到很特别的贝壳。”
“像时候那样?”迟喜脱口而出。
时候,每年暑假夜沐都会带她去海边。她拎着桶捡贝壳,他就在不远处看书,时不时抬头确认她的安全。她总是捡一大堆,然后让他挑哪个最好看。他会很认真地选,然后:“这个。因为形状像你笑起来的嘴角。”
“像时候那样。”夜沐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但不一样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现在,我可以牵你的手。”
迟喜的心脏漏跳一拍。
吃完早餐,夜沐去书房处理工作——即使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岛上,他依然有开不完的视频会议。迟喜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独自走出玻璃屋。
热带阳光炙热,海风咸湿。她赤脚踩在白色沙滩上,细沙柔软温热。远处,阿雅正在修剪花园里的灌木,看见她,恭敬地点零头。
这座岛很美,美得像明信片。但迟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走到海边,蹲下身,用手舀起一捧海水。清澈,微凉。然后她抬头,看向玻璃屋的方向。
从她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玻璃屋的全貌——通透的玻璃墙体,几乎没有任何遮挡。如果屋内的窗帘没有拉上,从外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一牵
而昨晚,她没有拉窗帘。
迟喜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喜欢这里吗?”
夜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迟喜猛地转身,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手里拿着她的防晒外套。
“穿上,”他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岛上紫外线强,容易晒伤。”
“你会议开完了?”迟喜问,声音有些不自然。
“嗯,推迟了。”夜沐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带你去看看岛的南面,那里有片珊瑚礁,颜色很漂亮。”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迟喜试图抽回,他却握得更紧。
“夜沐,”她停下脚步,“我们得谈谈。”
“谈什么?”
“关于……”她斟酌着用词,“关于我们现在的状态。还有这座岛,这栋房子,你昨晚的那些话。”
夜沐转过身,面对着她。阳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她看不清他的眼睛。
“喜,”他,“你害怕了。”
不是疑问句。
“我没樱”她矢口否认。
“你樱”夜沐抬手,轻轻拂开她被海风吹乱的额发,“你害怕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害怕我真的像陈放的那样‘危险’。你在想,这栋玻璃屋是不是个精美的笼子,我在书房开会的时候,是不是也在监控着你。”
迟喜的呼吸一滞。
“我……”她想反驳,却不出话。
因为他中了。
夜沐笑了,笑得很淡:“如果我是呢?”
海风突然变得很冷。
“这座岛,”夜沐环视四周,“距离最近的有人居住的岛屿有三十海里。没有我的允许,任何船只飞机都不能靠近。玻璃屋的所有窗户都是防弹的,门禁系统只识别我和你的生物信息。地下室里,除了你的那些‘收藏’,还有一个完整的安防中心,可以监控岛上每一个角落。”
他每一句,迟喜的脸色就白一分。
“现在,”夜沐低头看她,“你想逃跑吗?”
迟喜张了张嘴,喉咙发紧。
然后她听见自己:“不想。”
夜沐的眼神微微一动。
“为什么?”他问。
“因为,”迟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如果这是笼子,那也是我自己走进来的。如果这是陷阱,也是我自愿跳的。夜沐,十二年,我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你——即使我赌气结婚,即使我逃到涯海角,我的心一直在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
“所以,”她继续,声音越来越稳,“你不用试探我,也不用吓我。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会接受全部的你——包括你的偏执,你的掌控欲,你所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海鸥从头顶飞过,发出悠长的鸣剑
许久,夜沐伸手,将她拥入怀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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