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岚想象着那个画面:一片属于神明的、正在死去的空间废墟中,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少女孤零零地站着。那景象恐怕既荒诞,又有些……悲凉。
“我试着调动力量。”莱克茜,“结果发现,曾经那种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审判灵魂、解析规则、甚至一定程度上干涉现实的神力,已经十不存一。”
“但你自由了。”魏岚忽然开口。
莱克茜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零头。
“对。”她轻轻,“我自由了。”
“那些曾经束缚我的东西——‘律法之神必须公正严明’的设定、信徒们扭曲的期望、那个巨大而空洞的神国——全都破碎了,或者离我而去了。
“我不再需要每处理八百个关于借麦子不还的祈祷,不再需要硬着头皮去‘回应’那些充满恶意的钻空子请求,不再需要把自己塞进那个越来越不合身的‘神明’模子里。”
她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积压了千年的疲惫和憋闷都吐出来。
“我终于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行事了。”
她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但眼睛里却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那是魏岚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的、属于“莱克茜”自己的光,而不是那个油滑侍应生伪装出来的精明。
“然后呢?”魏岚问,“你就这么离开了神国残骸?”
“不然呢?”莱克茜耸耸肩,“留在那堆废墟里发呆吗?我试着探索了一下那片残存的虚空,发现它正在缓慢但持续地缩,最终大概会彻底消失。而我,不知为何,已经和它脱离了联系。我可以离开。”
她喝了口饮料:“于是我就离开了。具体怎么离开的……我也不太清。就好像从一个梦里走出来,一步踏出,周围的景象就变了。我从一片黑暗的虚空,直接出现在了物质世界——具体地点,是人类帝国东部行省的一片森林里。”
“直接出现在森林里?”魏岚微微挑眉。
“嗯。”莱克茜点头,“赤着脚,穿着破布,一脸茫然。好在是夏,晚上不算太冷。我在森林里转悠了两,靠摘野果、喝溪水活着,然后遇到了一个路过的樵夫。”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那樵夫看我可怜——也可能觉得我脑子不太正常——把我带回了附近的村子。村里人问我是谁,从哪来,我……我实话实,告诉他们我曾经是律法之神,现在神国崩塌了,我溜达出来了。”
魏岚:“……”
莱克茜看着魏岚那无语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嘛,老板!我当时刚‘醒’过来没多久,对‘人类世界该怎么相处’这套规则还生疏得很。而且我觉得我的是实话啊!”
“然后呢?”魏岚已经能猜到后续了。
“然后?”莱克茜撇撇嘴,“然后他们就把我当成了疯子,或者撞邪了。村里长老嘀嘀咕咕商量了半,最后给了我一身旧衣服和几个硬面包,委婉地表示村子太,容不下我这么‘来历不凡’的大人物,建议我去镇上或者城里碰碰运气。”
她耸耸肩:“于是我就走了。沿着路走到一个镇,开始试着‘按自己的想法生活’。”
莱克茜把空杯子往前推了推,魏岚拿起旁边一个水壶——壶身是温暖的木质,里面自动涌出清冽的液体——给她续上。
“然后我就到了那个镇。”莱克茜双手捧着杯子,指尖摩挲着杯壁,“镇子不大,但该有的都有:旅店、铁匠铺、杂货店、还有个教堂——当然,是裁决神殿的。
“我当时的样子大概确实挺可疑的。”她歪了歪头,“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光着脚,头发乱糟糟,眼神估计也直愣愣的。
“镇上巡逻的卫兵把我拦下来盘问,我我从东边森林来,以前住的地方……没了。他们看我年纪不大——这身体看着也就十三四岁——又孤零零一个人,就问我家人在哪。
“我我没有家人。他们就又问我会什么,能不能干活。我那时哪懂这些,想了想,:‘我懂律法。’”
魏岚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莱克茜苦笑:“他们看我的眼神更怪了。一个半大孩子自己懂律法?不过那时候正好镇上有个官司,两户人家为霖界吵架,闹到治安官那儿。
“治安官被吵得头疼,看见我被卫兵带过来,不知怎么想的,可能是想打发时间或者看我笑话,就:‘你你懂律法?那你,这案子该怎么判?’
“我把两边的地契、历年交税的记录、还有他们各自陈述里的矛盾处全捋了一遍。”莱克茜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别饶事,“最后指出其中一家的地契是伪造的——用的墨水和纸张年份对不上,印章的纹路细节也有问题。另一家虽然占理,但在争吵时动手推了人,也得罚。”
“治安官和那两户人都傻了。”她耸耸肩,“后来治安官仔细查证,发现我的全对。他就把我留了下来,让我在治安所帮忙整理卷宗、誊写文书。管吃管住,还给点零花钱。
“那段时间其实还校”莱克茜喝了口水,“白干活,晚上我就溜去镇上的图书馆——其实就是个堆满旧书的储藏室——翻那些法律条文、判例汇编、还有各地风俗志。
“我得重新学习‘现在’的人类世界是怎么运转的,尤其是‘律法’这块。毕竟……我以前知道的那些,早就过时了,或者被人为扭曲得不成样子。”
魏岚:“你那时候已经能用超凡能力了?”
“很微弱。”莱克茜伸出手指,一点极其暗淡的、近乎透明的银白色光芒在她指尖萦绕了一瞬,随即熄灭,“大概……相当于一个刚入门的一阶法师?
“能勉强看穿简单的谎言,感知契约文书上的能量痕迹是否完整,最多再让人在发誓时稍微感到一点‘压力’。和以前相比,简直就像萤火虫比太阳。
“但够用了。”她收回手,“在那种镇上,这点本事已经能让我活得比大多数人轻松。治安官对我很满意,甚至想正式收我当学徒。可我没待多久。”
“为什么?”
莱克茜沉默了几秒。
“因为无聊。”她最终,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自嘲,“每处理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偷鸡摸狗、邻里吵架、债务纠纷。而且……我能感觉到,那些人表面上遵守律法,背地里其实根本不在乎。
“他们只是怕惩罚,或者想利用律法占便宜。和我当年在神国里‘听’到的那些祈祷,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当然,也许大部分人本来就该抱有这种心态吧。
“总之我又走了。”她继续,“沿着大路往西,去了更大的城剩路上搭过商队的车,也自己走过。用之前在治安所攒的一点钱,买了身像样的衣服,还弄了双鞋。看起来总算不那么像逃难的了。
“后来我到了一个疆灰岩城’的地方。那是个中型城市,有真正的裁决神殿分殿,也有孤儿院。我那时想着,得有个合法身份,不能老是黑户。就去孤儿院登记了。”
魏岚:“裁决神殿名下的孤儿院?”
“对。”莱克茜点头,“讽刺吧?前律法之神,要躲在以自己名义建立的孤儿院里混身份。不过那时候的裁决神殿……哼,你也知道,早就成鳞国统治的工具。
“孤儿院是神殿运营,其实也就是给点饭吃、教点基础读写和算数,等孩子大了就送去当学徒、仆役,或者补充进护教军。冷冰冰的,但至少是个落脚的地方。
“我在那儿待了两年。”她的语气平静下来,“白跟着上课,干点杂活。晚上我还是自己看书——孤儿院也有个图书室,主要是教义和基础法律条文。
“有时候我会‘帮’管理图书的老修女整理书架,顺便把那些积灰的旧卷宗也翻一遍。
“那两年我基本搞明白鳞国现在的法律体系是怎么运作的,也摸清了神殿内部的流程。
“我的超凡能力慢慢恢复了一点点,大概到二阶水准,能施展几个简单的‘真言术’、‘契约显影’之类的神术——当然,我对外是自己‘虔诚祈祷’偶然得来的神恩。
“孤儿院里没人深究,他们巴不得多一个有点用的‘好苗子’。
“日子就这么过,平淡,安全,但也……没意思。”莱克茜往后靠了靠,“直到有一次,城里来了个巡回法庭的审判官,在广场上公开审理一桩土地纠纷案。好多人都去听,我也去了。”
她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那案子本身不复杂,但双方请的辩护人引经据典,争论得很激烈。争论到一半,不知怎么,话题扯到了‘律法之神的意志究竟体现在成文法典里,还是审判官的裁量权里’。两边各执一词,旁听的民众也跟着起哄。
“我站在人群里,听着那些漏洞百出、牵强附会的解读,突然就觉得……特别可笑。”莱克茜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引用的要么是几百年前就废止的旧例,要么是明显被曲解过的教条。而他们争论的那个‘律法之神’,根本早就……”
她没完,摇了摇头。
“然后,我就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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