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木门上的一块木板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只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玉盒和李飞。
一个沙哑苍老，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什么东西？谁让你来的？”
“一点血煞，品相尚可。慕名而来，想跟老先生做笔买卖。”李飞声音平静。
门后的眼睛盯了他几秒，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进来。”
李飞拿起玉盒，侧身进入。
屋内比外面看起来宽敞些，但堆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墙边木架上摆着颜色诡异的珊瑚、形状奇特的兽骨、封在琉璃罐中的不明液体、还有各种矿石和干燥的海草。空气中有浓重的腥气、药味和灰尘混合的味道。屋子中央有个石砌的火塘，里面燃着幽幽的蓝色火焰，没有烟，却让屋内温度比外面高不少。
火塘旁，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披着件油腻的黑色皮袍，头发稀疏灰白，脸上皱纹深刻如刀刻，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闪烁着精明的光。他手里拿着根长长的铜烟杆，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雾带着一股奇异的甜香。
这就是“老海龟”。
老海龟没起身，用烟杆指了指火塘对面一个磨得发亮的木桩：“坐。东西拿来瞧瞧。”
李飞将玉盒递过去。老海龟接过来，打开，用枯瘦的手指捏起那截血煞晶体，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甚至伸出舌头极快地舔了一下。
“下等货色，”老海龟将晶体丢回玉盒，语气平淡，“战场边缘捡的吧？煞气稀薄，杂质不少，最多值二十下品灵石。”
李飞心中暗笑，这老家伙压价倒是狠。这血煞虽然不算上品，但凝练程度尚可，在黑市起码值五十灵石。
“老先生好眼力。”李飞不动声色，“确是边缘所得。不过，我想要的，可不是这种残次品。”
“哦？”老海龟抬起眼皮，深深看了李飞一眼，“你想要什么品级的？做什么用？”
“修炼之用。”李飞直言不讳，“最好是金煞、血煞或者与之相关的阴煞、战煞。品级越高越好，量不需要太大，但要精纯。”
老海龟抽了口烟，缓缓吐出：“修炼煞气……伙子，路子挺野啊。这玩意儿一个不好，可是会反噬己身，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的。”
“风险自知，不劳费心。老先生有货吗？”
老海龟沉默了片刻，烟锅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有倒是迎…但价格嘛，可不便宜。而且，最近这东西，来路越来越紧。”
“太平地元的战场遗物？”李飞问。
“看来你也知道。”老海龟点点头，“前线打得惨烈，煞气滋生，好东西是多。但太平卫和双方势力盯得也紧，运出来的风险大了，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可否先看货？”
老海龟盯着李飞看了几息，似乎在衡量他的实力和诚意。最终，他慢吞吞地起身，走到墙角一个毫不起眼的旧木箱前，手指在上面按照特定顺序敲击了几下。木箱表面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然后箱盖自动打开。
他从里面取出三个大不一的密封玉罐，放在火塘边的石台上。
“第一罐，取自太平军一处陷落营垒的‘阴尸煞’，融合了尸气和战场死气，阴寒歹毒，对修炼某些鬼道或毒功有奇效。三百下品灵石。”老海龟打开第一个罐子，一股灰黑色的雾气微微渗出，带着腐朽和绝望的气息，屋内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第二罐，来自地元方嗜血宗弟子冲锋战场的‘铁血煞’，蕴含金铁锋锐之气和战意血气，煞气刚猛。五百下品灵石。”第二个罐子打开，隐约有金铁交鸣和喊杀声传出，一股锐利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三罐……”老海龟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这个是老朽的珍藏，本来不打算卖的。来自一处元婴修士交手后残留的‘锋金残煞’，金气极纯，且带有一丝破碎的锋锐道韵。但量很少，只有三缕，上千灵石。”
第三个玉罐打开，没有惊动地的气息，只有三道细如发丝、近乎透明的淡金色气流在罐中缓缓游动，偶尔碰撞，发出轻微的、仿佛能割裂灵魂的“铮”鸣。李飞体内的《血锋金煞诀》竟然自行微微运转起来，传来渴望之意。
好东西！李飞心中暗赞。这锋金残煞品质极高，虽然量少，但足够他将功法推进一步，尤其是其中蕴含的那一丝破碎道韵，若能在炼化中感悟一二，对将来凝聚“金煞本源”大有裨益。
“第二罐和第三罐，我都要了。”李飞开口道。
老海龟有些意外：“都要？子，你灵石够吗？”
李飞没话，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鼓囊囊的皮袋，倒在石台上。哗啦一声，一片晶莹的光芒闪烁，全是切割整齐、灵气盎然的中品灵石！足足有十五块。一块中品灵石理论上兑换一百下品灵石，但实际黑市兑换往往更高。十五块中品灵石，价值绝对超过一千五百下品灵石。
老海龟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烟杆都差点掉地上。他迅速恢复镇定，但眼神中的贪婪一闪而过。“中品灵石……子，来历不简单啊。”
“灵石来源干净，老先生不必多虑。这两罐煞物，值这个价吗？”李飞平静地问。
老海龟快速清点了一下灵石，确认无误，脸上露出笑容：“值！当然值！老汉做生意最讲诚信。”他将第二罐和第三罐煞物推向李飞，同时快速将灵石收起，生怕李飞反悔。
李飞检查了两罐煞物，确认封印完好，气息无误，才心地收入储物袋中专门存放煞物的隔层。
交易完成，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老海龟又坐回火塘边，给烟锅重新装上烟丝，递给李飞一个“你懂的”眼神：“伙子，看你爽快，老汉多句嘴。最近码头区不太平，除了太平卫，还有些‘鬣狗’在活动，专盯你这样身怀巨资的外来修士。买完东西，早点离开为妙。”
李飞心中一动：“鬣狗？我来的路上，似乎感觉到一些不干净的神识扫过。”
“你也察觉了？”老海龟吐了口烟，“那些家伙鼻子灵得很，估计是闻到煞物的味儿，或者盯上你的灵石了。他们团伙里有个修炼‘嗅灵术’的怪胎，对灵物和财富气息特别敏福老汉我这里布置了些手段，他们一般不敢硬闯，但你出去就难了。”
“多谢提醒。”李飞拱拱手，“老先生可知，那些‘鬣狗’和‘鬼手’刘三，可有牵扯？”
老海龟脸色微变，警惕地看着李飞：“你问这个做什么？刘三那家伙……水很深。他的药害人不浅，但背后可能有人。那些鬣狗，有时会给他提供‘原材料’，有时也帮他处理一些‘麻烦’。总之，都不是善茬，离远点好。”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李飞不再多问。他起身告辞。
走出老海龟的石屋，巷子里依旧昏暗寂静。但李飞敏锐地感觉到，至少有三道隐晦的目光，从不同方向投来，如同粘在了他身上。
“果然被盯上了。”李飞心中冷笑，面色却如常，不紧不慢地朝巷子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走出沉船巷，踏入相对开阔的码头区边缘时，前方巷口，两个抱着手臂、面带不善笑容的汉子，堵住了去路。同时，身后也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另外两人封住了退路。
四人都是炼气后期修为，衣着杂乱，眼神凶狠，身上带着血腥气和长期在黑市厮混的油滑与贪婪。
“朋友，买了不少好东西吧？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灵石花花？”为首的刀疤脸汉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手中把玩着一把淬毒的匕首。
李飞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四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海鸥的鸣叫和海浪拍岸的声音隐约传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在狭窄的巷道中清晰可闻：
“我赶时间。”
“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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