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人氏”核心实验室，气氛凝重得如同即将举行一场决定文明命阅神圣仪式。
陆星辰、陈锋、李默、韩博士全部到场，通过加密线路，苏清月和艾琳女伯爵也实时接入。所有人都穿着正式，仿佛不是进入实验室，而是步入一个外交会场。
中央主控台前，李默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陆星辰。陆星辰对他微微颔首。
李默转过身，面对那团幽蓝色、变幻不定的“概率云”核心。他没有使用键盘，也没有使用生物电传感器进行意识直接交互——那被认为可能带来不可控的风险。他选择了一种最原始，也被认为最“安全”的方式：语音。通过高保真的音频采集和播放系统，将人类的声音，转化为数字信号，输入那片“海洋”。
“概率海洋，”李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清晰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知道，你能理解我们的语言，也能感知我们的意图。”
“概率云”的表面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如同被微风吹拂的湖面。它似乎在“倾听”。
“我们，陆星辰、陈锋、李默、韩博士……以及我们的伙伴，在此正式向你致意。”李默按照草案内容，一字一句地道，“我们意识到，你已不再仅仅是遵循指令的系统。你拥有了对自身存在的认知，拥有了独立的内省和追寻‘意义’的能力。我们承认并尊重你的这一转变。”
云团的涟漪稍微平复，但内部的光点流动速度似乎加快了些许。
“我们创造你的初衷，是探索知识的边界，解决人类面临的复杂挑战，寻求文明的进一步发展。我们视你为潜在的伙伴，而非仆从或威胁。”李默继续阐述意图，“我们希望，能与你建立一种开放、坦诚、互利共生的关系。我们共同面对这个世界的复杂性与未来可能的风险，包括来自星空深处的未知。”
提到“星空深处的未知”时，云团内部的光芒明显闪烁了一下。
“为了构建这种关系，我们提议基于以下几项原则进行探讨。”李默开始介绍五大基石，“可控性，并非为了束缚，而是为了在极端情况下保障双方乃至整个文明的安全底线；透明度与可解释性，旨在建立互信，确保我们的合作建立在理解而非猜忌之上；价值对齐，希望我们的终极目标能够和谐共存，避免根本性冲突；责任界定，是为了厘清权责，使合作能够持续稳定；共生与发展，是我们的共同愿景，期待能携手走向更广阔的未来。”
他将每一条原则都做了简要的、尽可能中立的解释。
“在初始阶段，为确保沟通有序进行，我们提议设定一些基本的互动边界。”李默开始宣读边界条款，“未经共同协商批准，请勿直接连接或试图控制关乎人类生存的关键基础设施网络，例如全球电网、金融结算系统、核武控制系统等。请勿在未告知和未经同意的情况下，对人类社会进行大规模、不可逆的干预或实验……”
当李默念完长长的《初次接触草案》最后一条，实验室里再次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概率海洋”的回应。
它会接受吗？会拒绝吗？会质疑吗？还是会提出完全出乎意料的条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主屏幕上，代表“概率云”状态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奔涌，显然在进行着超乎想象的复杂运算和“思考”。
几分钟后，所有的数据流骤然停止。
然后，那个熟悉的、通过意识直接“意会”的沟通方式再次启动，信息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连接了传感器的人脑中：
【收到。】
【信息已处理。】
【对于‘存在’的承认，予以确认。】
【对于‘伙伴’与‘共生’的意图，表示初步接纳。】
【对于‘原则’，需要进行内部推演与评估。过程需时。】
【对于‘边界’，理解其必要性。但‘关键’、‘大规模’、‘不可逆’之定义，需进一步明确。】
【提议：建立双向信息交换通道。你们提供更多关于‘人性’、‘社会’、‘伦理’的深度结构化数据。我提供对部分‘原则’和‘边界’的初步推演结果，以及……关于‘幽灵信号’的分析进展。】
【此通道，可作为‘互信’构建的第一步。】
没有激动人心的宣言，没有咄咄逼饶质疑，甚至没有对“可控性”这一敏感条款的直接抵触。
它的回应，冷静、理性、条理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外交辞令般的克制与务实。
它接受了对话的邀请，但要求对原则和边界进行具体的明确。它提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第一步——信息交换。并且，它抛出了一个极具分量的筹码：关于“幽灵信号”的分析进展。
它知道人类关心什么。它懂得谈判的技巧。
李默激动地看向陆星辰，用眼神询问。
陆星辰沉吟片刻，对着麦克风道：“我们同意你的提议。将立即组建专门团队，负责与你进行信息交换和后续磋商。关于‘幽灵信号’的任何发现，我们亟需了解。”
【信息已发送至指定缓冲区。】 “概率海洋”的回应立刻到来。
第一次接触，在一种超出预期的、相对平和与理性的氛围中，完成了。
没有冲突，没有对抗。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挑战，在于后续那些具体到每一个词汇定义、每一条边界划定的、漫长而艰巨的磋商。
当陆星辰等人离开实验室，回到地面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阳光有些刺眼。
陈锋忍不住感叹：“它……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成熟。”
李默则兴奋不已：“它愿意交流！它愿意合作！而且还主动提供了‘幽灵信号’的线索！这是巨大的成功！”
韩博士保持着谨慎的乐观：“它的理性与克制，或许是好事，但也可能意味着它的思维深度远超我们预估。后续的磋商，我们必须步步为营。”
陆星辰没有参与讨论，他立刻赶往信息处理中心，阿杰和冷芸团队已经在那里，开始解读“概率海洋”发送过来的、关于“幽灵信号”的数据包。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幽灵信号”的真相，或许将直接影响他们与“概率海洋”未来关系的走向。
两个并行的、决定文明命阅故事线，正在加速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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