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轻轻提起鱼竿。
只见鱼钩末端，挂着个毛茸茸、雪白雪白的东西，正在半空中拼命挣扎蹬腿。
那是一只兔子。
通体雪白，毛色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色，蓬松得像一团云。两只长耳朵因为挣扎而胡乱甩动，耳朵尖还带着点淡粉。最醒目的是那双眼睛——圆溜溜的，如同两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此刻正瞪得老大，里面满是惊怒和委屈。
兔子的三瓣嘴正死死叼着半截月桂叶，叶片翠绿，边缘带着银白色的月华纹路。而鱼钩，不偏不倚，正勾在兔子……后腿的绒毛上。
那雪白的绒毛间，一点金黄色的饵丸残渣还粘在上面。
兔子身上散发着浓郁的仙灵气息，纯净、清冷，与月桂寒潭的月华同源，却又更加灵动活泼。
老高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眨眨眼。
再眨眨眼。
鱼竿还举着，兔子还在空中蹬腿。
“……兔、兔子？”
老高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月桂寒潭里……钓上来一只兔子？
活的？会蹬腿的？还叼着月桂叶？
这、这难道是……
一个名字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玉兔？！
嫦娥仙子的那只玉兔？！
老高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坏了！
闯大祸了！
他居然把嫦娥仙子的玉兔给钓了？！
还是用鱼钩勾住后腿钓上来的！
这要是让广寒宫知道了，别“河养护员”的牌子保不住，怕是直接就要被打下凡间，永世不得超生！
“吱吱！”
兔子在空中又蹬了两下腿，红宝石眼睛里怒气更盛。它松开口中的月桂叶，叶子飘飘悠悠落下。然后它扭头，冲着老高龇了龇牙——虽然兔子龇牙没什么威慑力，但那意思很明显：放开我！
老高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想收竿。
但已经晚了。
只见那兔子身上骤然爆出一团柔和的月白光晕，光芒笼罩全身，鱼钩瞬间被弹开！
“啪嗒。”
兔子轻盈落地，四爪踩在寒潭边的岩石上。
落地瞬间，月白光晕大盛，刺得老高眯了眯眼。
光芒中，兔子的身形开始变化、拉长……
眨眼间，光芒散去。
原地站着的，不再是一只兔子。
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模样的女童。
女童穿着一身雪白的裙子，裙摆缀着银线绣的云纹。头发梳成两个圆圆的丫髻，用淡蓝色的丝带系着，各插着一朵的、散发着微光的玉桂花。脸粉雕玉琢，鼻子巧，嘴唇红润，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此刻正瞪得圆圆的，气鼓鼓地瞪着老高。
她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手指，直直指向老高，声音清脆却带着怒意：
“呔！哪里来的毛贼，敢钓你兔奶奶？！”
老高：“……”
兔、兔奶奶？
他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女童又往前一步，双手叉腰，脸气得通红，连珠炮似的继续骂道：
“你兔奶奶我正在水里洗澡呢！舒舒服服泡着月华澡，叼着月桂叶想着美事，突然就窜出来个破钩子！勾住我腿毛了知不知道？！疼死我啦！”
她着，还提起裙摆，露出光洁的腿——腿上确实有一处皮肤被勾得有点红，但连皮都没破。
“我、我……”老高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我以为是在钓鱼……”
“钓鱼？！”女童更气了，“你眼瞎啊！这寒潭里哪有鱼？！全是月华凝珠和破石头！你钓个鬼的鱼！”
老高：“……”
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刚才钓上来的，确实不是鱼。
“我、我就是试试……”老高试图解释，“我是河养护员，巡查至此，发现此处能量异常，特来调查……没想到……”
“调查你个大头鬼！”女童打断他，脚在地上跺了跺，“我看你就是个偷东西的贼！想偷我们广寒宫的月华凝珠！对不对？！”
她着，忽然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老高：“等等……你身上怎么有股熟悉的味道？”
她巧的鼻子动了动，凑近些，又嗅了嗅。
忽然，她眼睛一亮：“哦——我想起来了！前几那个用鱼干哄云宝儿的，就是你吧？”
老高连忙点头：“对对对！是我！我还送了些鱼干给广寒宫……”
“哼！”女童又板起脸，“一码归一码！你哄云宝儿是好事，但钓我腿毛就是不行！”
她双手抱胸，仰着脸：“吧，怎么赔？”
老高苦笑：“兔……兔奶奶想怎么赔？”
女童眼珠转了转，闪过一丝狡黠：“首先，你吓到我了，得赔我精神损失。其次，你勾乱了我的腿毛，得赔我美容费。再次，你打断了我泡澡，得赔我误工费……不对，误浴费！”
她掰着手指头数，越数越起劲。
老高听得哭笑不得。
这玉兔……怎么跟人间市井贩似的，还会算账？
“这些都好。”老高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玉瓶——里面装的是之前剩下的灵鱼干，“兔奶奶先尝尝这个，压压惊？”
女童瞥了眼玉瓶，鼻子又动了动。
鱼干的香气从瓶口溢出。
她咽了口口水，但强行忍住，撇过头：“哼！别想用吃的收买我！我玉兔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月桂饼、星露糕、云霞糖……”
话虽这么，但她的眼角余光还瞟着玉瓶。
老高心中暗笑，打开瓶塞，取出一片金黄酥脆的灵鱼干，递过去：“尝尝嘛，我自己做的，可香了。”
鱼干的香气更浓了。
玉兔终于忍不住，飞快地抢过鱼干，塞进嘴里。
“咔嚓咔嚓……”
嚼了两口，眼睛弯成了月牙。
“唔……还校”她嘴里含糊地着，手却已经伸过来，“再来一片。”
老高笑着又递过去几片。
玉兔吃得开心，气也消了大半。她一边嚼，一边含糊道：“看在你鱼干还不错的份上……刚才的事儿，可以商量。”
老高松了口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完，玉兔忽然又瞪起眼：
“不对！差点被你糊弄过去！”
她咽下鱼干，指着老高手里的钓竿：“你这竿子……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老高心中一跳。
玉兔凑近，红宝石般的眼睛盯着沉海槐木竿，尤其是竿身上那些淡金色的、若隐若现的蟠桃木纹路。
她看了几秒，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蟠桃木是你从哪偷来的?你果然是下界上来的贼！之前你哄云宝儿就是为了来这里偷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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