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温度尚且温暖,京城如今却已经入了秋,下山后安幼清越发觉得冷了,他披着令狐霄的外袍,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地上的落叶。
红在他手腕上化作血玉镯,摸上去触感温润,安幼清把他当做暖炉。
钟情含着笑,他近日总是拿着那柄折扇,时不时挥动手腕。
安幼清颇为不解,同令狐霄走在前面时总忍不住回头看他。
钟情发现他偷看就笑吟吟问道:“卿卿总在看我莫不是喜欢上我了?令狐公子不是气的人,你若是愿意,我自甘为妾。”
他于勾栏瓦肆间学了甜言蜜语,一股脑给安幼清听,丝毫不顾及这蠢狐狸懂不懂这些话的意思。
安幼清自然不懂什么妾,他只知道钟情在污蔑自己喜欢他,他急忙扭头不去看他了,否认道:“我才不喜欢你,我只是觉得这么冷的还在扇扇子看上去很笨。”
“……你懂什么!你个笨狐狸,我这是……”
钟情气急败坏。
前些日子他执扇被姐夸赞与他气质相得益彰相辅相成,更能凸显他的容貌绝尘,所以钟情才日日拿着扇子在安幼清面前晃悠,企图以美色诱惑他。
谁料他竟然如此不解风情。
但这些话是万万不能出口的,以安幼清木讷呆笨的性子,真实话实恐怕更惹得人贻笑大方。
令狐府没有变化,安幼清驾轻就熟进门直奔自己的卧房,他身上的衣服是红给他买的,宽松舒适,只是看上去不太得体,他打算换身衣服再去拜见夜夫人。
卧房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木桌地面上没有一丝灰尘,应当是每日有人打扫。
安幼清一头扎进衣橱里,翻出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袍,随后双手交叉脱下自己身上的短衫。
这件短衫有一排斜扣,穿脱起来格外麻烦,安幼清每次图省事都是不解扣子,直接从脑袋上套进套出。
落后一步的钟情和令狐霄二人踏入门槛便看见一截白皙赤裸的腰身。
没等细细看去,木门刹那间被关上,稍慢一步的钟情眼睁睁听到门后落锁,而他则被先行一步的令狐霄牢牢关在门外。
“……令狐霄——”
短衫套在安幼清的头上,玉石做的扣子不慎勾在他的发丝上,他自己摸索半没能解救出可怜的头发,反倒越弄越乱。
眼睛蒙在衣服里不能视物,安幼清伸长双手摸黑走了两步,踉跄着撞进令狐霄怀里。
他格外熟悉这人。
可怜兮兮喊着他的名字:“霄霄,救救我。”
令狐霄无声地笑了笑,牵着他的手带着人在床上坐下,心翼翼把发丝从玉扣里解出来。
卧房里仅有窗外夕阳的灯光,安幼清的手规规矩矩放在并拢的膝盖上,上身不着寸缕,圆润的箭肩头因冷气瑟缩着。
令狐霄的视线牢牢保持在他脖颈以上的区域,头发太长,他怕弄疼了他,畏手畏脚解了许久才将长发理顺。
他没学安幼清那样脱衣服,而是重新把一排扣子解开,才将那件短衫脱下来。
安幼清闷了许久,脱下衣服后重重吸了一口气,随后扑进令狐霄怀里,蹭了蹭他的脸,乖巧地道:“谢谢霄霄。”
此时,他上身光溜溜,肌肤温度偏低,摸上去却还是暖热的,柔软的一团埋在他的怀里,身上的味道清甜扑鼻。
令狐霄手臂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踌躇着虚虚搂在他的腰上,沉沉应了声,“嗯。”
与安幼清不同,常年习武的令狐霄身上温度极高,怀抱里暖和极了,和用衣服包裹出的温度不同,他的身上似乎是由内向外散发着暖气。
安幼清依依不舍窝在他的怀里不想动,纤细的手臂如同游蛇一般缠在他结实的腰上。
令狐霄摸着他的脑袋喊道:“狐狸。”
安幼清耸下眼睛,从鼻腔里轻哼一声,没理令狐霄。但过了会儿,又仰起头,声音乖乖的:“你喜欢狐狸吗?”
令狐霄:“不喜欢。”
安幼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狐狸这么可爱你都不喜欢?”
果然是铁石心肠刚正不阿的除妖师。
着手指在他腰腹的肌肉上狠狠揉捏了一把。
除妖师的心比身上的骨头还硬。
轻飘飘的动作没引起令狐霄的注意力,他把衣服披在他的身上,面无表情道:“狐狸没你可爱。”
“我就是狐狸呀。”
安幼清悠闲自在,一副被人伺候惯聊样子,配合令狐霄的动作抬手穿衣。
令狐霄捏着他的手把人塞进衣服里,又把乱糟糟的长发拢起,“嗯,笨狐狸。”
总有人他笨。
安幼清已经免疫了,他好奇地扒着他的肩膀,眼尾垂着,唇瓣嫣红,上唇中央的唇珠圆润饱满,嘴巴里冒着清香的热气。
他在数落令狐霄。
嘟嘟囔囔教道:“狐狸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狐狸呢,这么乖这么软,尾巴和耳朵都很好看。狐狸能帮你吃点心,还可以跟你讲狐狸精和书生的话本故事。”
令狐霄认真听着,神色严肃,扣好最后一粒盘扣,“还有别的吗?”
安幼清想了想,他的这些的确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他编不出更多狐狸可爱的理由来服令狐霄了,于是从他怀里跳出去,“别的不告诉你了。”
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霄儿,是清清回来了吗?”
是夜夫人!
令狐霄回神,扬声应道:“是,他在更衣。”
敲门声停了,夜夫人语气里含着五分疑惑三分质疑两分期待道:“清清更衣,你在卧房里干什么?”
“……”令狐霄沉默。
安幼清欢喜地穿着新衣去开门了。
这身衣服是款式简单,但布料柔软轻薄,色泽明亮,青绿色也不显沉闷,更映地手腕袒露的皮肤莹白粉润。
夜夫人许久没见他,连忙牵着他的手把人上下打量一番,揉着他的脸颊,忧虑道:“怎地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乖乖吃饭?”
钟情还倚在一旁的石柱上,闻言大喊冤枉:“夜夫人莫要娇惯他了,这些我可是半点没苛待他。”
安幼清消失的这段日子,他们统一口径的辞便是他去了钟情家中做客。
虽他被红带去山林间住了极长一段时间,但半点没受苦,好吃好喝让人供着,脸上养出点可爱的软肉,捏上去软乎乎,手指头一戳一个坑。
夜夫去纯是许久没见他太过想念,忧心过虑才胡言乱语。
偏偏安幼清还真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拼命点头,眉眼间湿漉漉的,看上去可怜极了,“钟老板总是我吃的多,我怕把他吃穷了每顿只敢吃半碗饭。”
夜夫人佯装生气,假装瞪了一眼钟情,摸着他的脑袋宽慰道:“那今夜给清清做冰晶莲子羹,不给钟老板好不好?”
安幼清眼睛一亮,他馋荷花池里的莲子很久了,但是怕夜夫人真的相信他的胡话,便心翼翼解释道:“钟老板给我做了糕点吃,他人还是很好的,莲子羹还是让他和我们一起吃吧。”
夜夫人翘着手指用手帕捂着嘴偷笑,“既然清清都这么了,那钟老板也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钟情站在一旁,目光垂落盯着安幼清,长睫遮住眼瞳,勾起唇角配合着将这一出戏演完,“那我便恭之不却了,叨扰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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