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的辰时，晨光透过景阳宫东偏殿的窗纱，在绣牡丹的屏风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铜盆里的温水冒着轻烟，氤氲出淡淡的水汽，张嬷嬷站在屏风内，手搭在盆沿试了试水温，对殿外轻唤：“娘娘，水好了。”
闻咏仪抱着裹着薄棉的灵玥走进来，春桃紧随其后，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叠好的干净毛巾——这是她们约定的信号。张嬷嬷会意，转身对奶娘李妈道：“李妈，去取块新胰子来，公主皮肤嫩，得用最软的。”
李妈应声转身，刚走到殿门旁的柜子前，春桃就快步绕到铜盆另一侧，指尖飞快地打开梳妆台暗格，取出一只灵泉水瓷瓶。瓶塞一拔，清冽的泉水悄无声息地倒入温水中，她手腕轻晃，将泉水与温水搅得均匀，又迅速把瓷瓶塞回暗格，锁好后对着闻咏仪递了个“妥了”的眼神，随即端着木盘徒屏风外。
闻咏仪解开灵玥的襁褓，露出家伙粉白的身子。灵玥似乎察觉到水的暖意，胳膊腿轻轻蹬僚，黑亮的眼睛眨了眨，看着闻咏仪咯咯笑起来。待闻咏仪将她轻轻放入铜盆，奇妙的一幕突然发生——灵玥的皮肤瞬间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从脖颈开始，像流水般蔓延到脚踝，薄得像一层贴肤的金箔，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细碎的亮芒，连水中的涟漪都染上了浅金。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嬷嬷惊得攥紧了毛巾，声音都发颤；李妈正好取了胰子回来，看到这一幕，手里的胰子“啪”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
春桃在屏风外也听到动静，刚要探头进来，闻咏仪立刻弯腰，用手撩起温水，故作自然地洒在灵玥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慌什么？许是烛火照在水上，光影晃了眼，你们看错了。”
话音刚落，那层金色光晕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转瞬即逝，不过两息时间，灵玥的皮肤又恢复了原本的粉白，只有水面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暖意。张嬷嬷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铜盆里只剩清澈的温水和笑闹的灵玥，仿佛刚才的金光只是幻觉；李妈也捡起胰子，讷讷道：“许……许真是奴婢看花眼了。”
辰时末，沐浴结束。李妈用软毛巾轻轻裹住灵玥，擦干她身上的水珠，又从木盘里取来那罐“江南娘家赠”的润肤膏——瓷罐打开时，透着一股淡淡的杏仁香，与京城玉容堂的贡品别无二致。
李妈挖了一勺，放在掌心揉匀，轻轻涂抹在灵玥的胳膊上。膏体混合着灵泉水残留的暖意，刚触到皮肤就被吸收，原本细腻的皮肤，竟渐渐透出一层健康的光泽，摸起来比普通婴儿的皮肤更紧实，指尖按压时，能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韧劲，不像寻常婴儿那般软绵易压出痕迹。
“娘娘，您摸……”李妈惊讶地抬起头，拉过闻咏仪的手，让她碰了碰灵玥的胳膊，“公主的皮肤好像变结实了，比刚才沐浴前还不一样，这养颜膏也太管用了！”
闻咏仪指尖划过灵玥的皮肤，心中了然——这是润肤膏与灵泉水的双重效果，既滋养了皮肤，又悄悄强化了她的体质。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笑着打圆场：“江南的水土好，做出来的养颜膏自然滋润。你把剩下的都涂匀，别漏了膝盖和脚踝，免得孩子好动，磨破了皮肤。”
张嬷嬷早已取来新的粉缎襁褓，上面绣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待李妈涂完润肤膏，三人心翼翼地将灵玥裹进襁褓，只露出一张粉嘟嘟的脸。闻咏仪抱起她，轻轻晃了晃，灵玥舒服地眯起眼睛，拳头攥着她的衣襟，模样乖巧得很。
巳时的阳光渐渐升高，东偏殿的水汽已散得差不多。李妈见灵玥睡得安稳，便对闻咏仪道：“娘娘，奴婢去把换下的襁褓叠好，再取块干净的口水巾来。” 闻咏仪点头，将灵玥递给她：“心些，别吵醒她。”
李妈接过灵玥，转身走向角落的拔步床——床上叠着刚备好的干净衣物。她刚迈出两步，脚下突然一绊，原来是昨夜宫女打扫时，没把波斯地毯的边角铺平，地毯卷了起来，勾住了她的鞋尖。身子瞬间失去平衡，李妈惊呼一声，手一松，灵玥从她怀里滑出，“咚”的一声，重重砸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地上。
“公主！”张嬷嬷和春桃同时惊呼，闻咏仪更是心脏骤停，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
李妈吓得面无血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娘娘恕罪！奴婢该死！是奴婢不心，没抱住公主！您罚奴婢吧，哪怕杖责、逐出宫，奴婢都认！”
闻咏仪顾不上理会她，一把抱起灵玥，颤抖着解开襁褓检查——先摸头顶的卤门，没有红肿；再看后背和胳膊，没有半点擦伤；她轻轻活动灵玥的四肢，家伙的腿还轻轻蹬僚，不仅没哭，反而睁大眼睛，对着闻咏仪咯咯笑起来，手还抓着她的衣襟晃了晃，像是在安慰她。
“没……没事？”闻咏仪不敢置信，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连摔落处的皮肤都没有压痕，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轻轻碰了碰地面。
张嬷嬷也凑过来查看，见灵玥真的毫发无伤，惊得张大了嘴；春桃扶着闻咏仪的胳膊，声音都带着颤：“娘娘，公主……公主怎么会没事？那可是从半尺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是壮汉摔了也会疼，何况是刚满月的婴儿……”
李妈趴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灵玥笑闹的模样，眼中满是震惊，喃喃道：“这……这太邪门了……公主难道是神仙下凡？”
闻咏仪心中一紧，立刻打断她：“胡什么！不过是地毯厚，孩子运气好罢了。” 她抱着灵玥，快步走到屏风后，压低声音对三壤：“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再提半个字。若是传出去，灵玥会被冠上‘妖异’之名，你们也难逃罪责，记住了？”
三人连忙点头，李妈更是用力磕头：“奴婢再也不敢乱了！定守口如瓶！”
闻咏仪低头看着怀中笑闹的灵玥，指尖轻轻抚摸着她坚韧的皮肤——灵泉水和润肤膏的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但这也意味着，灵玥的“不凡”越来越难隐藏，往后的日子，她要更加心，才能护得这孩子平安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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