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通州，春风裹着运河的水汽，吹得工地旁的柳丝绿得发亮。十里长的水泥试点公路上，工匠们正弯腰用木抹子抹平路面，新鲜的水泥浆泛着浅灰的光泽，在阳光下渐渐凝固。胤宸身着半旧的蓝布短打，裤脚挽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点的腿——自交接仪式结束，他就扎在了通州工地，连回京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监丞大人，您看这配比行不行？”老工匠李满仓捧着个陶盆跑过来，里面装着按新比例混合的水泥砂石，“按您的，砂石3份、水泥1份、水0.5份，今儿风大，我多添了半勺水，免得干太快。”
胤宸接过陶盆，用手指捻了捻混合物，颗粒均匀，湿度刚好能攥成团却不滴水。他点点头，将陶盆递给身后的文书：“记下来，今日辰时，风力三级，湿度六成，配比调整为砂石3:水泥1:水0.55，养护时需每两个时辰洒一次水。”
这是他制定“碎石公路推广四步法”的第一步——完善通州试点，把“水泥配比”和“施工流程”嚼碎了、摸透了。自上月试修完成，他已在不同气、不同土壤条件下做了十几次试验：雨要加0.1份水泥增强凝固力，沙土地基需多铺一层碎石防下陷，黏土地区要先挖排水沟防积水……每一条经验，都由文书仔细记在《通州试点施工录》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三册。
“施工流程还得再细化。”胤宸走到刚铺好的路段，指着地基处，“清基要挖到见硬土，至少三尺深，夯土时得用石碾子来回压五遍，直到夯痕不超过半指深才算合格；铺碎石要分两层，下层用粗石，上层用细石，中间洒一层薄水泥浆粘牢，这样才不会起鼓；最后浇水泥时，木抹子要横抹三遍、竖抹三遍，保证路面平整，雨不积水。”
李满仓听得连连点头，掏出个油布包着的本子，把“夯土五遍”“碎石两层”都画成图记下来——他不认字，就用这种办法记流程。“大人放心，俺这就跟工友们，以后每一步都按您定的来，绝不含糊。”
四月底，《通州试点施工录》终于定稿。胤宸带着册子回到京城，在户部衙门召开推广会议。他将册子分发给各省水利官员，指着其中一页道：“第一步的目标已经达成，水泥配比按气、土壤分了六类方案，施工流程拆成‘清基、夯土、铺石、浇浆、养护’五步，每步都有验收标准，比如养护7日后，用百斤铁锤击之不裂为合格。接下来是第二步，五月启动‘北京-津’‘北京-保定’两条干线修建。”
“两条干线同时开工，人手和物资怕是不够。”直隶巡抚皱着眉道，“保定府的工匠多是修水利的，没见过水泥施工，怕是上手慢。”
“这点我早有安排。”胤宸递过一份《施工队培训章程》，“从通州试点抽五十名熟练工匠，分两组去津、保定办培训班，每期十，白现场示范，晚上讲配比和流程，我还编了施工口诀，比如‘清基三尺深，夯土碾五轮，碎石分两层，水泥匀如尘’，好记又好懂。另外，户部已拨银十万两，用于采购水泥、碎石，物资会通过运河提前越工地，不会耽误工期。”
五月初，两条干线正式开工。津的工地上，李满仓正带着工匠们做“样板段”：他先按口诀清基、夯土，再铺碎石、浇水泥，每一步都放慢动作，让学员们围在旁边看。“你们看，这水泥浆要浇得均匀，不能有漏点，不然以后下雨会从缝里渗水，路面就容易裂。”他边边用木抹子抹平浆面，“养护的时候更要上心，热了要盖草席，凉了要盖棉毡，跟照顾娃娃似的，才能养出结实的路。”
保定的工地上，胤宸亲自盯着地基施工。有个年轻工匠嫌清基太深，偷偷只挖了两尺，胤宸发现后，没发火，只是让他用锄头挖了挖地基下的土——一挖就松，还带着潮气。“你看，这土没干透，要是只挖两尺，冬一冻、夏一泡，地基就会沉，路面就会裂。”他让工匠把坑挖到三尺深，露出硬土，“修路是百年的事，不能图省事，不然老百姓走在裂路上，会骂咱们当官的不负责任。”
年轻工匠脸涨得通红，连忙叫来工友一起加深地基。自此，保定工地上再没人敢偷工减料，每个人都记着“修路如养娃”的道理。
五月底，两条干线的路基基本完成，开始铺碎石、浇水泥。胤宸骑着马，每在两个工地之间奔波，马背上总带着《施工录》和水壶，累了就靠在树边啃口干粮，渴了就喝口凉水。文书劝他多休息，他却摇摇头：“这两条路是样板，修好了，后面推广才有人信。要是出了岔子，华东、华北的省份就会犹豫，耽误了工期，百姓今年冬就走不上干路了。”
六月初，“北京-津”干线率先完成水泥浇筑。养护7后，胤宸让人牵来十匹马拉的大车，从路上碾过——路面平稳，没有丝毫塌陷，车轮留下的痕迹很浅，用扫帚一扫就没了。津知府摸着路面，感慨道：“以前雨，从津到北京要走两，还得穿胶鞋；现在这路，雨走一就到，穿布鞋都不沾泥，真是造福百姓啊！”
此时，第三步推广计划正式启动。胤宸将施工队分成十组，每组带两名通州熟练工匠，分别前往华北的山东、山西，华东的江苏、浙江等省份，目标是年底前连接10省省会。
山东济南府的工地上，工匠们遇到了难题——当地多黄土，下雨容易积水，地基总也夯不实。带队的通州工匠想起胤宸教的办法，让人在地基里掺了些碎石灰，再用水浇透，黄土遇石灰变硬，夯土后比之前结实了不少。“这是监丞大人在通州试出来的法子，黄土掺石灰，不怕水浸。”工匠边边示范，“你们看，这样夯出来的地基，就算下暴雨也不怕沉。”
浙江杭州府多水网，公路要跨过好几条河。胤宸亲自赶去，设计了“水泥石桥”——用水泥和碎石浇筑桥身，桥面铺水泥路面，比传统石桥更轻便、更结实，工期还缩短了一半。当地百姓听要修桥，都主动来帮忙，有的送粮食，有的送草席，还有的老人带着孙子来给工匠们送水。“以后过了桥，去杭州城买东西就方便了，不用再等渡船了。”老人笑着。
推广过程中，也有省份遇到困难。山西太原府缺钱买水泥，胤宸就协调户部，先拨给太原五万两银子作为周转，等年底公路通车后，用节省的驿马费用慢慢还；河南开封府缺工匠，胤宸就从津、保定调了二十名熟练工匠过去，帮着培训本地工匠。
到了年底，华北、华东的10省省会全部用碎石公路连接起来。从北京出发，到济南、太原、杭州、南京等城市，都能走水泥公路，最快的驿马三就能到，比以前快了一半还多。粮商们高兴坏了，以前运粮怕雨耽误，现在不管晴雨都能走，损耗减少了一成；百姓们也高兴，走亲戚、赶市集都方便了，有的地方还在公路旁开起了铺子，生意格外好。
除夕那，胤宸站在“北京-济南”干线的终点，看着远处飞驰而来的驿马，马蹄踏在水泥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文书递来一份《全国公路规划图》，上面用朱笔标出了次年要修的干线和支线——西北要修到西安，西南要修到成都，华南要修到广州，争取年底覆盖全国，形成“干线连省会，支线通州县”的公路网。
“监丞大人，明年的计划能完成吗？”文书问道。
胤宸望着地图，眼里满是信心：“能。今年我们有了试点经验，有了熟练工匠，还有百姓的支持。明年把公路修到西北，能帮着运军粮、跃种；修到西南，能帮着运药材、运布匹。等全国路网通了，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这就是我们修路的意义。”
远处的烟花升上夜空，绚烂的光芒映在水泥公路上，像撒了一层碎金子。胤宸握紧手里的《施工录》，心里想着母亲的嘱托，想着父皇的期望，想着百姓走在干路上的笑脸——这四步走的路，不仅是砖石水泥筑成的，更是用责任和民心铺就的。明年，全国的百姓，都能走上平稳、通畅的碎石公路，都能感受到这份来自通州试点的温暖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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