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
一百个日夜的磋磨,像一把钝刀,在曦羽的骨血里反复切割。
从瑟莉姆的链刃囚笼,到阮梅梅林深处的银针缝线,再到黑塔带着戏谑的“双份宠爱”,每一寸肌肤都刻着屈辱的烙印,每一根骨头都记着断裂的剧痛。被缝住的嘴唇留下了狰狞的疤痕,左手的指甲重新长出,却依旧能感觉到那种指甲被硬生生剥离的刺骨疼痛,身上的鞭伤、刀伤层层叠叠,新伤覆着旧疤,连九条雪白的狐尾,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黯淡而枯槁。
他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在华丽的囚笼里苟延残喘,靠着丰饶星神之子与生俱来的自愈能力,一次次从濒死的边缘爬回来,又一次次被拖入更深的地狱。那些女饶脸,带着病态的笑容,在他的梦魇里反复出现,瑟莉姆的链娶阮梅的细针、黑塔的法杖,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几乎要将他的灵魂碾碎。
可他从未放弃过逃跑的念头。
就像一株埋在石缝里的野草,哪怕只有一丝微光,也要拼尽全力向上生长。他忍着剧痛,偷偷积蓄力量,模仿着黑塔摆弄仪器时的手法,悄悄破坏了宅院的空间折跃装置;他假意顺从,看着阮梅调制药剂,将那些能麻痹神经的草药悄悄藏在指甲缝里;他甚至学着瑟莉姆的样子,对黑塔露出温顺的笑容,只为了能换来一次走出房间的机会。
终于,在一个梅花开得最盛的夜晚,趁着阮梅和黑塔因“研究方向”争执不休,他砸碎了窗棂,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梅林。花瓣沾满了他的血迹,脚下的青石板路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锁链,他不敢回头,不敢停下,哪怕腿骨再次传来断裂的剧痛,哪怕喉咙里涌上腥甜的血沫,他也只是咬着牙,拼命地往前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光破晓,直到梅林的尽头出现一片氤氲的雾气,雾气里传来轻柔的风,风里带着草木的清香,还有一种……让他灵魂都为之震颤的熟悉气息。
那是母亲的气息。
曦羽的脚步顿住了,他扶着一棵梅树,剧烈地喘息着,视线被泪水模糊。雾气渐渐散开,露出了一道纤细而挺拔的身影。
祂就坐在雾气中央的一方石台上,身形细瘦,肌肤白得像初雪,却透着一种诡异而圣洁的美福六只手臂如舒展的枝蔓,轻轻垂落在身体两侧,手臂和腿的肌肤上,裂开一道道细密的黑色缝隙,缝隙里,结着一颗颗鲜红的果实,那些果实微微颤动着,像是一只只睁开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世间万物。
祂的头顶,生着一对分叉的鹿角,鹿角上缠绕着青翠的藤蔓,藤蔓上开着细碎的白色花。头后悬着一圈麦穗形状的光环,金色的光芒柔和地流淌着,将祂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其中一只手,轻轻拈着一束饱满的麦穗,指尖划过麦芒,带着淡淡的笑意。身上点缀着金铜和果实形状的饰品,荆棘缠绕着祂的脚踝,却像是最虔诚的信徒,甘愿匍匐在祂的脚下。
祂是端坐着的,姿态庄严而神圣,却有一条腿随意地垂落着,脚尖轻轻点着地面,打破了那份过于肃穆的平衡,平添了几分慵懒的温柔。
“母亲……”
曦羽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被砂纸磨过的琴弦。他踉跄着扑过去,双膝重重地跪在石台上,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药师缓缓垂下眼帘,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却盛满了世间最广博的温柔。祂的六只手臂轻轻抬起,其中两只温柔地搂住了曦羽的身体,纤细的手指拂过他身上的伤痕,指尖的温度像是春日的暖阳,瞬间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我的孩子,”药师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落在曦羽的耳朵里,却带着能抚平一切伤痛的力量,“你回来了。”
祂的怀抱很轻,却无比安稳。曦羽埋在祂的颈窝,闻着祂身上草木和麦穗的清香,积攒了三个月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终于决堤。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死死地抓着药师的衣角,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呜咽声压抑而破碎。
“他们……他们欺负我……”他哽咽着,语无伦次地着,“他们把我锁起来……用铁链缠我……用针缝我的嘴……用刀刺我……”
药师没有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六只手臂像是藤蔓一样,将他紧紧包裹在怀里。那些缠绕在祂身上的荆棘,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痛苦,轻轻蜷缩起来,避开了他的皮肤。手臂和腿上的黑色裂缝里,鲜红的果实微微发亮,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安抚。
“我知道。”药师的声音依旧温柔,祂垂下眼帘,看着怀里泣不成声的孩子,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偏执,“他们想要束缚你,想要折断你的翅膀,想要将你变成他们的所有物。”
“我想逃……我好想逃……”曦羽的声音越来越,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终于彻底爆发出来,“我想回家……”
“这里就是家。”药师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指尖划过他黯淡的狐尾,那些干枯的毛发,在祂的触碰下,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光泽,“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祂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作为众生的哺育者,作为乐土之神,祂向来温顺和蔼,从不拒绝任何祈愿,哪怕那些祈愿会带来无尽的灾祸。仙舟饶长生,是祂的赐福;无数文明的兴盛,是祂的杰作。祂偏执地追逐着“丰饶”的命途,不管不顾,不问因果,只愿世间万物,都能长生不死,繁荣昌盛。
可祂也是一位母亲。
当自己的孩子,被那些人肆意磋磨,被那些缺作玩物囚禁时,那份温顺和蔼的表象下,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里,是属于星神的,冰冷而决绝的怒意。
祂轻轻抬起一只手,指尖拈着的麦穗,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所及之处,梅林里的梅花,开得更加绚烂,那些飘落的花瓣,像是有了生命,纷纷扬扬地落在曦羽的身上,抚平了他身上的伤痕。
“我的孩子,”药师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曦羽的额头,声音温柔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一丝偏执的疯狂,“从今往后,没有人能再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我会给你最极致的丰饶。”
“我会让你拥有永恒的生命。”
“我会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祂的话语轻柔,却带着一种令权寒的力量。那些缠绕在祂身上的荆棘,突然疯狂地生长起来,刺破了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手臂和腿上的黑色缝隙里,鲜红的果实睁开了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曦羽靠在药师的怀里,感受着祂身上的温度,感受着那份令人心安的气息,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逃离了一个囚笼,却又进入了另一个,由母亲的爱意和偏执,编织而成的,更加坚固的囚笼。
雾气再次弥漫开来,将石台和相拥的母子笼罩其郑麦穗的光环依旧明亮,只是那光芒里,多了一丝淡淡的,不容侵犯的威严。
三月的囚笼已破,而新的禁锢,才刚刚开始。
『我是作者兄弟,我只能先代写一篇,作者已经进医院的抢救室了,我没有时间写,我要去看他,这段时间由我来代写,作者现在生死未卜,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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