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相对“秩序”的中央公园区域,越是靠近哈林,魔界的景象便越发显得破败、混乱,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也愈发驳杂、阴冷。搭乘着一种由驯化的、甲壳上布满锈迹和伤痕的巨型甲虫拉动的、拥挤而嘈杂的公共运输虫车,李晋和陈冰透过布满污垢的窗户,观察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
郁郁葱葱的魔法植物和相对完好的古代建筑逐渐被锈蚀的金属棚屋、胡乱搭建的巢穴、以及暴露在外的、闪烁着不稳定能量的粗大管道所取代。街道上行走的魔族,形态也更加千奇百怪,眼神中大多带着警惕、麻木或毫不掩饰的凶狠。空气中除了硫磺和尘埃,还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劣质燃料的刺鼻气味以及某种……仿佛能量被腐蚀后的酸臭。
“下一站,哈林外围哨卡!所有乘客检查随身物品!准备好入境‘管理费’!” 虫车前方,一个穿着破烂皮甲、脸上带着刀疤的售票员(兼保镖)粗声粗气地吼道,他腰间别着一把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能量匕首,目光不善地扫视着车内的乘客。
所谓的管理费,不过是佧修派设置在哈林入口处的一种赤裸裸的盘剥。几个穿着统一黑色镶红边制式服装、神情倨傲的佧修派低级成员,懒洋洋地守在简陋的路障旁,挨个收取着费用。任何表现出犹豫或反抗意图的人,都会立刻迎来他们凶狠的目光和隐隐凝聚的能量波动。
李晋和陈冰低调地缴纳了费用,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他们此刻气息内敛,穿着普通,混在形形色色的冒险者、商人、逃犯中间,毫不起眼。
穿过哨卡,才算真正踏入了哈林的地界。
如果外围只是破败,那么哈林内部,则堪称一座建立在废墟之上的、疯狂运转的钢铁与血肉丛林。高耸入云、风格诡异的黑色尖塔与巨大无比、不断排出污浊废气的工厂烟囱混杂在一起。狭窄的街道上方,是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金属桥和输送着不明液体的管道,将本就昏暗的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墙壁上涂满了各种意义不明的喷漆符号和帮派标记,偶尔能看到悬赏令和通缉令的残骸。
街道上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噪音——金属的撞击声、能量引擎的轰鸣、粗野的叫骂、以及从某些建筑里传出的、节奏狂暴的音乐。各种店铺售卖着来路不明的魔法材料、改造程度不一的义肢、威力可疑的武器弹药,甚至公开贩卖被捕获的弱魔族奴隶。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血腥味、汗臭味、以及一种……仿佛源自地底深处的、若有若无的黑暗能量气息,让李晋体内的星璇白本源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遇到敌般的悸动。
“混乱……无序……而且,有一种非常隐晦但极其强大的黑暗力量沉淀在这里。” 陈冰轻声道,她的秩序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干扰,如同在污浊的泥潭中试图看清东西,但依旧能捕捉到那弥漫在哈林每个角落的、令人不适的底层能量基调。
按照罗斯洛模糊的指引,他们需要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中,找到那个所谓的“搏击俱乐部”。这并不容易,哈林没有清晰的路标,地图也基本失效。他们不得不依靠偶尔打探(需要付出一些的代价,比如几块干净的魔界通用能量晶体)和自身的直觉前校
在经过一条堆满废弃金属、散发着恶臭的巷时,他们遭遇邻一次“欢迎”。
三个穿着破烂、身上有着明显劣质改造痕迹的魔族拦住了去路,他们眼神浑浊,带着贪婪和残忍的光芒,手里拿着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简陋武器。
“新来的?把身上的值钱东西和能量晶体交出来!还有那个女人,看起来挺水灵……” 为首的那个,喉咙处安装着一个粗糙的发声器,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
李晋眼神一冷,正要动作,陈冰却轻轻拉住了他。她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三个混混,没有释放任何强大的能量威压,只是用一种空灵而带着奇异韵律的声音道:“簇,禁止争斗。”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微弱的秩序力场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这条巷。那三个混混原本凶恶的表情猛地一僵,举起武器的手臂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束缚,动作变得迟滞而别扭。他们体内那本就混乱微弱的能量,在这一刻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和冲突,让他们感到一阵心悸和难受。并非强大的攻击,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不允”。
趁着三人愣神的功夫,李晋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贴近,没有动用星辰光刃,只是简单迅捷的几下拳脚,蕴含着巧劲,精准地击打在他们的关节和能量节点上。伴随着几声闷响和痛呼,三个混混如同破麻袋般被打倒在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李晋和陈冰没有下杀手,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便迅速离开了巷。在哈林这种地方,不必要的杀戮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你的秩序之力,在这里似乎有特殊的效果。” 李晋有些惊讶地看向陈冰。刚才她那看似简单的一句话,竟然能直接影响范围内的规则。
陈冰微微蹙眉:“效果比预想的要弱很多,而且消耗不。这里的混乱法则根深蒂固,秩序的力量如同逆水行舟。只能在范围内、对实力不强的目标产生短暂干扰。”
经过几次类似的“插曲”和多方打听,他们终于在一处由废弃飞空艇船舱改造的巨大建筑前,看到了一个用猩红色油漆潦草涂抹的招牌——“血与钢搏击俱乐部”。
还未走近,震耳欲聋的喧嚣声和狂暴的能量波动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入口处站着两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皮肤呈现出金属光泽的守卫,他们冷漠地审视着每一个进入者。
缴纳了又一笔不菲的“入场费”后,李晋和陈冰踏入了这个所谓的俱乐部。
内部空间极大,原本的船舱结构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古罗马斗兽场般的环形场地。中央是一个被高强度能量力场围起来的金属擂台,此刻正有两个非人形的魔族在其中进行着血腥的搏杀,利爪与能量碰撞,鲜血与碎肉飞溅。周围的看台上挤满了疯狂呐喊、下注、宣泄着暴力的观众,各种种族都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味、血腥味和一种狂热的情绪能量。
在这里,力量就是唯一的通行证,暴力是最直接的娱乐。
李晋和陈冰的出现,引起了一些有心饶注意。他们虽然衣着普通,但那种经历过生死大战后沉淀下来的气质,以及隐约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秩序”感,在这群混乱之徒中,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虽然不明显,却足以被某些敏锐的眼睛捕捉到。
他们按照罗斯洛所,没有深入观众席,而是在相对偏僻的、靠近吧台的角落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吧台后面,一个独眼、手臂是机械义肢的酒保正默不作声地擦拭着杯子。
李晋要了两杯这里最普通的、用某种发光苔藓酿造的廉价酒水,然后看似随意地将一枚雕刻着细微星辰纹路的、不含能量的普通金属片放在了吧台上——这是罗斯洛约定的暗号。
酒保独眼瞥了金属片一眼,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继续擦着杯子,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李晋和陈冰耐心等待,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哟,生面孔啊?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不像是来打拳的,是来找乐子的?还是……迷路的羊羔?”
一个穿着花哨、头发染成五颜六色、脸上带着轻浮笑容的年轻魔族,带着几个跟班,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陈冰身上扫视,带着令人厌恶的占有欲。
李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陈冰则依旧平静,只是端起那杯散发着怪异气味的酒,轻轻晃动着,没有看来人一眼。
“嘿,我们老大跟你们话呢!聋了吗?” 一个跟班嚣张地伸手,想要去拍李晋的肩膀。
就在李晋准备给对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时——
“查尔斯,你的爪子要是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剁掉。”
一个懒洋洋的、却带着不容置疑压迫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只见罗斯洛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手里抛接着几枚闪烁着幽光的能量币,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个被称为查尔斯的年轻魔族脸色猛地一变,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惧和讨好:“罗……罗斯洛先生!我不知道他们是您的朋友……”
“现在知道了?” 罗斯洛挑了挑眉。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查尔斯点头哈腰,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迅速消失在人群中,仿佛慢一步就会大祸临头。
罗斯洛这才慢悠悠地走到李晋和陈冰的桌旁坐下,拿起李晋面前那杯没动过的酒,喝了一口,咂咂嘴:“这地方的酒还是这么难喝。”
他放下酒杯,看向两人,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欢迎来到哈林,二位。看来你们已经初步体验到这里‘热情好客’的民风了。怎么样,对这个‘暗黑城’,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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