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
尖锐的电话铃声，如同利刃般划破了秘密安全屋里死寂的空气。
赵清涵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那部红色的、拥有最高加密权限的专线电话。
这代表着，最高层已经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金融风暴所惊动！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声音因为彻夜未眠而显得有些沙哑：“首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而沉稳的声音，没有丝毫寒暄，直奔主题：“清涵同志，华尔街正在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秦氏集团的股价正在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崩盘，更重要的是，我们监控到，至少有两股千亿级别的庞大资金，正在进行毁灭性的做空。其中一股，我们怀疑来自‘万神殿’。而另一股，更加神秘，更加贪婪！”
赵清涵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她知道，那另一股力量，就是林风！
“根据我们的模型推演，”电话那头的声音愈发凝重，“如果任由事态发展，秦氏集团将在未来十二时内，触发连锁债务违约，进而引发一场波及国内数千家上下游企业、数十万个家庭的系统性金融风险！其破坏力，不亚于一场局部战争！‘清洗京城’，好一个‘清洗京城’！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赵清...涵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她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最高层也看穿了“万神殿”这个恶毒的金融战争阴谋。
“首长，我……”她想解释，想出林风的名字，想出自己的猜测，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她该怎么？自己被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利用了？自己亲手发起的“惊雷行动”，反而成了引爆这场灾难的导火索？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电话那头的声音斩钉截铁，“我给你授权，也给了你信任。现在，我需要你解决问题！我要你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稳住秦氏的盘面！绝对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可是首长，我们没有这么多资金……”赵清涵绝望地道。那是上千亿美金的绞杀，国家队虽然强大，但仓促之间，根本无法调集如此庞大的力量去填这个无底洞。
“那就去找！”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叶紫萱的‘魅影资本’不是已经宣布要入场了吗？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也是一个信号！立刻联系她！告诉她，国家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稳住市场信心，拖延时间，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另外，”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加冰冷，“给我彻查那股神秘的做空势力！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来自哪里，敢在我们的国土上发动金融战争，就是我们不共戴的敌人！一经查实，格杀勿论！”
“是！首长！”赵清涵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两个字。
电话挂断，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格杀勿论……”赵清涵失神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灵盖。
她知道，这四个字，宣判了林风的“死刑”。
一旦确认那股幽灵资金的主导者是林风，那么无论他之前立下过多少功劳，无论他与自己曾有过怎样的默契，他都将成为国家机器必须清除的头号公担
而最讽刺的是，执行这个命令的人，很可能就是她自己。
……
就在赵清涵陷入绝望与挣扎之时，她口袋里一部从未响过的私人手机，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号码，一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有联系的号码。
是林风！
赵清涵的心脏，在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愤怒、失望、屈辱、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种种复杂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几乎是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不等对方开口，便用压抑着滔怒火的声音低吼道：“林风！你这个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林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愤怒：“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赵清涵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雌狮，“我知道你利用我，扳倒了秦卫东！我知道你和‘万神殿’串通一气，导演了这场该死的金融风暴！我知道你把叶紫萱当成替罪羊推出去送死！我还知道，你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清洗京城’，让无数人倾家荡产，来满足你那肮脏的、带血的贪欲！”
“你这个叛国者！你和秦卫东，和‘万神殿’，没有任何区别！”
她一口气将所有的怒火与指控倾泻而出，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这哭腔里，有对被欺骗的愤怒，更有对信仰崩塌的绝望。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在赵清涵以为对方已经无话可，准备挂断电话时，林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赵清涵，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这一句反问，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赵清涵的心上。
她愣住了。
是啊，在她心里，林风到底是怎样的人？
是一个在龙城大厦台，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黑恶势力的“鬼影”？还是一个将刘振邦的“投名状”拱手相让，助她立下不世之功的“合作者”？抑或是一个用她母亲生日做密码，进行着恶劣挑衅的“混蛋”？
他的形象，在她心中，一直是模糊的，矛盾的，充满了谜团。但无论如何，她从未想过，有一，会把他和“叛国者”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赵清涵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迷茫和痛苦，“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秦卫东的密电，金融市场的异动，叶紫萱的反常举动……这一切，你让我怎么去相信，你不是在和魔鬼共舞？”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林风的声音依旧平静，“我只需要你，相信你自己的判断。我问你三个问题。”
“第一，如果我真的想置身事外，坐收渔利，我为什么要给你刘振邦的口供？让你们把‘万神殿’在国内的势力连根拔起，对我有什么好处？”
“第二，如果我真的想让叶紫萱当替罪羊，我为什么要让她高调宣布收购？这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成为风暴的中心。让她悄悄地死掉，不是更符合一个‘阴谋家’的利益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真的认为，摧毁秦氏集团，引发一场金融海啸，对我有任何好处吗？赵清涵，别忘了，我姓林。我也是这个国家的一员。”
林风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剖开赵清涵被愤怒和偏见蒙蔽的思维。
是啊，为什么？
这一切的行为，充满了矛盾。如果他的目的是毁灭，那他之前的一切布局，都显得多此一举，甚至是在给自己制造麻烦。
“可……那‘衔尾蛇’计划，又怎么解释？”赵清涵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万神殿’的‘衔尾蛇’，是吞噬自己的尾巴，以求自毁与同归于尽。而我的‘衔尾蛇’，”林风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傲然与锋芒，“是在吞噬掉腐烂的血肉之后，获得新生！”
“我承认，我在做空秦氏，而且是与‘万神殿’同步做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最低的成本，将这头巨兽彻底打垮！”
“叶紫萱的入场，也不是去当殉葬品，而是去当那个在废墟之上，插上胜利旗帜的‘接收者’！当股价跌到谷底，当所有人都以为秦氏即将破产退市时，才是我们真正抄底的开始！我要的，不是毁灭，而是取而代之！”
赵清涵彻底呆住了。
一个疯狂到极致，却又在逻辑上完美自洽的惊计划，在她脑海中缓缓展开。
她终于明白了！
两种“衔尾蛇”！
一个代表毁灭，一个代表新生！
林风根本不是要配合“万神殿”摧毁京城的金融市场，他是在利用“万神殿”的“焦土协议”，借力打力，为自己创造一个吞并秦氏帝国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是一个比“万神殿”的阴谋，更加宏大、更加疯狂、更加胆大包的阳谋！
“你……你疯了……”赵清涵喃喃自语，她已经被这个计划的疯狂与宏伟，震撼到无以复加。
“我没疯。”林风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赵清涵，我现在打电话给你，不是为了向你解释，而是需要你的帮助。”
“‘万神殿’的金融负责人‘主教’，不是傻子。他很快就会发现，叶紫萱的收购，只是一个幌子。当我们的抄底计划开始时，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反扑。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决战。而我需要你，在那个时候，动用国家的力量，哪怕只是十分钟，帮我锁死‘万神殿’通过离岸黑市流向市场的资金通道！”
赵清涵的心，狂跳起来。
她明白，这是林风在向她，向她背后的国家，发出的“结盟”邀请！
一个游走于规则之外的“鬼影”，正在请求“秩序”的守护者，与他联手，共同对抗一个更加恐怖的敌人。
“我凭什么帮你？这是违规的！”赵清涵下意识地拒绝，但她的语气，已经不再那么坚定。
“就凭我正在做的事情，也是在保卫这个国家的经济安全！”林风一字一句地道，“秦氏集团的产业，不能崩溃，更不能落入外人之手！它必须被一个可靠的、可控的力量接管！而我，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我赢了，秦氏帝国将获得新生，成为扞卫国家利益的坚实壁垒。我输了，我和叶紫萱将万劫不复，而你，最多只是一个‘判断失误’的责任。这笔买卖，你稳赚不赔！”
赵清涵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知道，林风的是对的。
这是一个巨大的赌博，但赌注的另一边，是她无法拒绝的诱惑——彻底解决秦氏集团这个毒瘤，并将其转化为国家的一股强大力量。
她的脑海里，回响起首长那句“不惜一切代价”。
或许，这就是那个“代价”。
“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决战时刻？”赵清涵的声音，已经默认了这场疯狂的合作。
“当你在新闻上看到，魅影资本的服务器被‘黑客’攻陷，收购计划‘被迫’中止时，那就是我发出总攻的信号。”
“好！”赵清涵咬紧牙关，做出了她人生中最大胆，也最出格的一个决定，“我答应你！但是林风，我警告你，如果我发现你骗我，涯海角，我必杀你！”
“一言为定。”
电话挂断，林风看着窗外已经彻底亮起的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而赵清涵，则像虚脱了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但她的眼中，却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属于顶级猎手的，兴奋而又危险的光芒。
她知道，她已经从一个棋盘外的“观察者”，变成了这场惊赌局中，最关键的一张底牌。
京城，这场席卷全球资本市场的风暴，真正的决战，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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