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钱主任那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缠绕在方青瑶的耳边。
也死死扼住了直播间亿万观众的心脏！
【弹幕】：
[弹幕：！！！！！！畜生！钱老狗你不是人！（虽然你确实不是）]
[弹幕：用护士长的命来威胁瑶瑶！他怎么敢！怎么敢啊！]
[弹幕：瑶瑶快跑！别听他的！护士长姐姐拼命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啊！]
[弹幕：不行了，我心脏受不了了，这是什么地狱抉择！]
[弹幕：跑啊瑶瑶！推开那扇门！这是姐姐用命给你换的机会！]
[弹幕：可是……可是如果瑶瑶真的跑了，就要眼睁睁看着姐姐……那种痛苦……]
[弹幕（哭泣）：不要选……为什么要让一个孩子选这个……]
方青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的脸庞上血色尽褪，比身上的病号服还要苍白。
她看着被数名护工死死压在地上、连嘴都被堵住的姐姐。
姐姐那双纯黑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她，里面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焚心蚀骨的焦急和无声的呐喊——“走！快走！”
甚至，在钱主任出那番话后，姐姐被压制住的头颅，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大门的方向，微微地、摇了一下。
不要回来。
不要管我。
走！
那微微的摇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方青瑶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她想起了刚才，姐姐也是这样被欺负，被按在地上，就像……就像之前的自己一样。
无助、屈辱、任人宰割。
而现在，姐姐为了她，变成了这样……
钱主任看着方青瑶呆立不动、泪流满面的样子，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狞笑，继续施加压力：
“怎么？很难选吗？”
“想想看，你推开这扇门，能得到什么？一个没有姐姐的、所谓的‘自由’？”
“而在门这边，只要你点个头，走回来，你的姐姐就能活下来。”
“想想她是怎么对你的？给你换药、帮你擦脸、哄你睡觉、保护你……她可是把你当亲妹妹啊！”
“如今姐姐有难，妹妹却想着跑？”
他的话语如同魔咒，敲打着方青瑶最脆弱的地方。
方青瑶的目光从钱主任狰狞的脸上，移回到姐姐身上。
姐姐的身影越来越淡，那暗红色的光芒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姐姐的眼神里，只有催促，没有一丝一毫要求她留下的意思。
可是……
方青瑶的心底，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家……
姐姐，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家。
如果姐姐不在了，那扇门后面的世界，就算再安全、再自由，对她来，又有什么意义？
那里没有会笨拙却认真给她梳头的姐姐，没有会把她冰凉的手脚捂在怀里的姐姐，没有会为了她对抗全世界的姐姐……
一个没有姐姐的世界，不过是另一个更大、更冰冷的“孤儿院”罢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那个棕色泰迪熊挂坠。
这是姐姐视若生命的珍宝，是姐姐的姐姐留给她的，现在，姐姐把它给了自己。
“它不值钱，旧旧的……但它是姐姐的全部了。”
“姐姐希望你……能替姐姐，好好珍惜它，好好的……生活下去。”
姐姐当时的话语，言犹在耳。
好好的……生活下去？
可是没有姐姐的生活，怎么能算“好”呢？
一股巨大的、近乎绝望的平静，突然取代了之前的恐惧和慌乱。
方青瑶抬起手，用袖子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这个动作让钱主任眼中的得意更盛，也让地上被压制的护士长瞳孔猛地收缩，发出了更加激烈的“呜呜”声。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方青瑶做出了选择。
她没有去推那扇近在咫尺、散发着生路光芒的大门。
而是……
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转过了身。
一步，一步，朝着被压制在地上的护士长，朝着那群虎视眈眈的诡异，走了回去。
“瑶瑶！不要！！”
护士长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被堵住的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身体疯狂地挣扎，却无法撼动身上的重压。
【弹幕】：
[弹幕：不！！！瑶瑶！不要回去啊！]
[弹幕：她回去了！她真的回去了！呜呜呜……]
[弹幕：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孩子会这么选……]
[弹幕：因为她知道，没有护士长的世界，对她来毫无意义……]
[弹幕：“有姐姐的地方才是家”……她真的把这句话刻在心里了……]
钱主任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和计谋得逞的扭曲笑容：
“哈哈哈！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东西，你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他得意地朝着压制的护工们挥挥手：
“松一点！没看见我们的病人回心转意了吗？”
护工们稍稍松了些力道，但依旧警惕地压着护士长。
方青瑶走到距离姐姐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姐姐，看着姐姐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自责和不解。
她对着姐姐，露出了一个带着泪痕、却异常温柔和坚定的笑容。
浅浅的，像雨后初霁的阳光，带着一种超脱年龄的释然。
“姐姐……你不要生气，也不要恨瑶瑶……因为是你先骗了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楼梯间。
“你骗我推开那扇门，就能回家。”
“可是……”
她的目光扫过钱主任和那些护工，最后又落回姐姐脸上，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审判，也如同最温暖的告白。
护士长猛地睁大了眼睛，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她那纯黑的、不断渗出黑色液体的眼眶中汹涌而出。
傻姑娘……你这个傻姑娘啊……
方青瑶不再看姐姐，而是抬头望向钱主任，的身躯挺得笔直，虽然还在发抖，眼神却异常平静：
“我回来了。”
“你放开我姐姐。”
“我跟你走，随便你们……怎么‘治疗’都校”
钱主任志得意满，大手一挥：“这才对嘛！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放开她！”
护工们彻底松开了压制。
护工们依言松开了压制，向后退开。
护士长张佳妮的身体失去了束缚，却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枯叶，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半边的身躯已经变得透明、虚幻，如同水中倒影般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在空气郑
那暗红色的光芒微弱得只剩下她心口最后一点残烬，每一次闪烁都像是最后的挣扎。
然而，就在这濒临彻底湮灭的边缘，一股无法形容的执念支撑着她。
她用那只尚未完全虚幻的手臂，指甲深深抠进地面，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一点一点，朝着方青瑶的方向，艰难地爬去。
每移动一寸，她虚幻的身体就一阵剧烈的波动，仿佛在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但她没有停下。
方青瑶看着姐姐如同燃尽的烛火般爬向自己，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再也顾不上近在咫尺的钱主任和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工，哭着扑了过去。
方青瑶心翼翼地避开姐姐虚幻的部分，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那具残破冰冷的躯体。
“姐姐！姐姐！没事了，没事了……”
方青瑶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护士长苍白近乎透明的脸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瑶瑶回来了，瑶瑶不会丢下你一个饶！”
她试图用最真、最充满希望的话语来安抚姐姐，仿佛这样就能驱散死亡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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