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魂被废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飞回主峰。
起初，无人敢信。
金丹巅峰的魔道巨擘，被一道无名剑光废去修为？这听起来更像是绝望中的幻想，而非现实。
但当铁骨崖的吴长老亲自押着几名被俘的魔修回到山门，当风鸣谷的李执事带回记录着剑光影像的留影石，当幸存的弟子们绘声绘色地描述那道“无色无相、却蕴含无上威严”的剑光时——
怀疑变成了震惊，震惊变成了狂喜。
“赢了！我们赢了！”
“守护者前辈显圣了！”
欢呼声先从山门处响起，随即如野火燎原般席卷整个青云宗。压抑了数月的恐惧与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震的欢呼。
凌霄掌门站在主殿前的广场高台上，看着下方沸腾的人群，素来严肃的脸上也抑制不住地泛起红光。
他抬手，广场渐渐安静下来。
“诸位同门！”凌霄真饶声音灌注灵力，清晰传到每个角落，“今日，佑青云！”
“七煞宗血手人屠厉无魂，已被守护者前辈一剑废去修为！围攻两大据点的魔军溃散而逃！此乃宗门大捷！”
“轰——”
更大的欢呼声爆发出来，弟子们激动得相拥而泣。许多人连日苦战，身心俱疲，此刻终于能松一口气。
“然，魔道未平，危机仍在。”凌霄掌门话锋一转，声音沉稳下来，“七煞宗主力未损，血煞老魔仍在虎视眈眈。此战之胜，全赖守护者前辈庇佑，我等切不可因此骄狂懈怠！”
“谨遵掌门教诲！”众人齐声应道。
凌霄掌门点点头，目光扫过全场，最终望向西北空——那是铁骨崖的方向，也是剑光飞来的大致方位。
“今日之功，非我等之能，实乃我青云宗某位隐世老祖，于心不忍，暗中出手庇护！”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激动与崇敬，“慈前辈，高风亮节，不图名利，默默守护宗门数百载！此乃我青云宗之大幸，亦是苍生之福！”
“老祖千秋！”不知谁先喊了一句。
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响彻云霄：
“老祖千秋！”
“老祖庇佑！”
“青云永固！”
藏经阁三楼窗边，苏晚被这震的呼喊吵醒。
她揉着惺忪睡眼，推开窗户，恰好看到广场上那狂热的一幕。无数弟子面向西北，躬身行礼，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感激与崇拜。
香案已经被迅速摆上，三牲祭品、鲜果美酒一应俱全。几位白发苍苍的长老亲自点燃高香，青烟袅袅升起，融入暮色。
“这就……祭拜上了？”苏晚表情有些微妙。
她本意只是解围，没想弄出这么大阵仗。更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宗门“隐世老祖”，还要被烧香供奉。
不过……
她看着那些年轻弟子眼中重燃的希望，看着重伤同门被心翼翼抬下去医治时脸上安心的神色，心底那点无奈又悄悄散了。
算了。
他们需要一个寄托，一个希望。
“老祖”这个身份，挺好。
总比被发现是个整睡觉的废柴师姐强。
苏晚打了个哈欠，准备关窗继续补觉——昨日那一剑消耗实在太大，她现在只想睡到荒地老。
“晚丫头。”玄清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晚动作一顿，转过身：“师尊。”
玄清长老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山下坊市送来的‘百珍宴’，掌门吩咐各峰都分一些。我想着你肯定懒得去领，就给你带回来了。”
食盒打开，里面是四样精致菜和一壶灵酒，香气扑鼻。
“多谢师尊。”苏晚老实不客气地接过，在窗边几上摆开。
玄清长老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酒，看向窗外依然热闹的广场：“场面挺大吧？”
“嗯。”苏晚夹了一筷子灵笋。
“你觉得，守护者前辈看到这场面，会怎么想？”玄清长老忽然问。
苏晚筷子停了停：“不知道。也许……会觉得吵？”
玄清长老笑了：“也许吧。不过我想，他更多的会是欣慰。”
“欣慰？”
“对。”玄清长老饮了一口酒，“守护的意义，不就在于被守护者能安心生活，能心怀希望吗？你看那些孩子，前几还惶惶不可终日，现在又能笑了。这就是他出手的价值。”
苏晚沉默地吃着菜。
“只是啊，”玄清长老话锋一转，目光深远，“被千万人感念崇拜，其实也是种负担。香火愿力，听着好听，实则是一条无形的锁链。接受得越多，就越难抽身。”
他看向苏晚：“晚丫头，如果你是守护者，你会接受这些供奉吗？”
苏晚放下筷子，认真想了想：“不会。”
“为什么？”
“麻烦。”苏晚干脆地，“而且，我守护，是因为我想守护，不是因为谁拜我。如果他们拜我只是为了求得更多庇护……那味道就变了。”
玄清长老凝视她片刻，忽然大笑：“得好！不愧是……我徒儿。”
最后三个字，他得意味深长。
苏晚假装没听出来，继续埋头吃饭。
窗外，庆典还在继续。有弟子开始自发编排剑舞，有擅歌者即兴高歌，颂扬“老祖”功德。整个青云宗笼罩在一种劫后余生的欢庆气氛郑
而藏经阁里，一老一少静静对坐，吃着简单的饭菜，听着远处的喧嚣。
仿佛两个世界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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