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剑留在藏经阁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至少表面如此。
苏晚依然每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慢悠悠地起床，去后院打水洗漱，再到前院扫地。
只是现在，她扫地时旁边多了一个“伙伴”。
寂灭剑被她用麻绳捆在扫帚柄上，美其名曰“增加扫地效率”。
“你看，这样一扫，灰尘全没了。”她对剑解释，“比用除尘术还干净。”
寂灭剑：“……”（无声抗议）
但抗议无效。
于是，青云宗弟子们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藏经阁前院的青石板上，苏晚拿着一把怪异的扫帚扫地。扫帚柄上绑着一柄黑漆漆的锈剑，随着她的动作，剑身在青石板上拖出“沙沙”的声响。
有时剑尖会卡在石板缝里，苏晚就得用力拔出来，然后继续扫。
“苏师姐这是……在练什么特殊功法吗？”有新入门的弟子好奇地问。
“别瞎，苏师姐那是在……”老弟子想了半，憋出一句，“感悟平凡之道！”
“平凡之道？”
“对啊，返璞归真，大道至简！据这是极高深的境界！”
弟子们恍然大悟，看向苏晚的眼神充满敬佩。
连扫地都能感悟大道，苏师姐果然不简单！
这些话传到苏晚耳中，她只是打了个哈欠：“他们想多了，我就是单纯扫地而已。”
玄清长老每次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想笑。
但他不破。
这下午，苏晚扫完地，靠在老槐树下休息。
寂灭剑被她随手插在树旁的泥土里，看起来就像一柄普通的农具。
赵铁柱拿着水桶过来浇水，看到剑，好奇地问：“苏师姐，这剑你从哪捡的？锈成这样还能用吗？”
“宝库拿的，是镇宗之宝。”苏晚懒洋洋道。
赵铁柱“噗嗤”一声笑了：“师姐你又开玩笑，镇宗之宝怎么可能长这样？我老家砍柴的斧头都比它新。”
“爱信不信。”苏晚闭目养神。
赵铁柱浇水浇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师姐，我昨在杂物间发现一个剑架，你要不要？放这剑挺合适。”
“剑架？什么样的？”
“就普通的木架子，但做工挺扎实。”
“拿来吧。”
不一会儿，赵铁柱搬来一个半人高的梨木剑架。虽然陈旧，但确实结实。
苏晚把寂灭剑从土里拔出来，插在剑架上，放在藏经阁门口。
“这样看着顺眼多了。”她满意道。
于是，藏经阁门口多了一道“风景”——柄锈迹斑斑的古剑，插在普通的梨木剑架上，风吹日晒，雨打霜侵。
偶尔有弟子路过，会好奇地多看两眼，但很快就失去兴趣。
毕竟，这剑看起来实在太普通了。
只有极少数细心的人会发现，自从这柄剑放在藏经阁门口后，藏经阁周围的灵气变得异常平和、纯净。
在这里修炼，心魔不生的几率大大增加。
但这些变化太细微，没人在意。
这，林清露来还书。
她现在是藏经阁的常客，经常来找苏晚聊——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她，苏晚听。
“师姐，我昨突破到筑基中期了！”林清露兴奋道。
“嗯，恭喜。”苏晚靠在躺椅上，眼睛都没睁。
“多亏了师姐你教我的‘睡觉修炼法’，我每晚睡前默念心法，真的睡得特别香，第二精神也好！”林清露道。
所谓“睡觉修炼法”，其实就是苏晚随口胡诌的：“修炼那么累干嘛？睡觉的时候让身体自动吸收灵气不就行了？”
林清露居然信了，还真的练出了效果。
“有用就好。”苏晚翻了个身，“别吵，我睡会儿。”
林清露吐吐舌头，轻手轻脚地走进藏经阁。
路过门口时，她看了一眼剑架上的寂灭剑。
“咦？这剑……”她停下脚步。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剑有点眼熟。
仔细回想，好像是前几在空中飞的那柄？可那柄剑明明神威赫赫，这柄却锈迹斑斑……
“可能只是长得像吧。”她摇摇头，没多想。
还完书，林清露准备离开，又看了眼那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一下。
指尖触到剑身的瞬间，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无尽的星空，一道黑色剑光斩破苍穹，星河倒转，万法归寂。
画面一闪而逝。
林清露猛地收回手，脸色微白。
“怎么了？”苏晚不知何时醒了，正看着她。
“没……没什么。”林清露摇头，“就是觉得这剑……有点冷。”
“铁做的，当然冷。”苏晚淡淡道，“以后别乱摸，万一割到手。”
“哦。”林清露应了声，匆匆离开。
走出很远，她还能感觉到指尖残留的冰凉触感，以及那惊鸿一瞥的恐怖剑意。
“那剑……绝对不简单。”她心中暗道。
但她没告诉任何人。
她觉得，师姐既然把剑放在门口，肯定有她的道理。
师姐不想，她就不问。
这是她与师姐之间的默契。
接下来的几，林清露每次来藏经阁，都会多看那剑两眼。
她发现，剑身上的锈迹似乎在……减少？
不是一下子减少，而是极其缓慢地，每褪去针尖大的一点。
如果不是她看，根本发现不了。
“剑在自我修复？”她心中惊讶。
但她依旧什么都没。
这下午，藏经阁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秦炎。
这位才师弟自从上次被苏晚“运气”打败后，一直耿耿于怀，最近听苏晚筑基了，便想来“切磋”一下。
“苏师姐，请赐教！”他站在藏经阁前院，抱拳道。
苏晚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闻言眼睛都没睁：“不打，麻烦。”
“师姐是看不起我吗？”秦炎皱眉。
“不是看不起，是懒得动。”苏晚翻了个身，“你要打，找别人去。”
秦炎脸色不太好看。
他可是火系单灵根的才，内门弟子中排名前三，主动来切磋居然被拒绝？
而且是以“懒得动”这种理由？
“师姐，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如此懈怠，如何对得起宗门栽培？”秦炎正色道。
苏晚终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得对，所以我不耽误你进步了，你快去修炼吧。”
秦炎：“……”
他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其中一片枯叶被风卷着，飞向秦炎面门。
秦炎下意识地抬手，想用真气震开落叶。
但不知为何，他体内的真气突然一滞，竟没能发出。
落叶“啪”地贴在他脸上。
秦炎：“……”
他尴尬地扯下落叶，却发现落叶的叶柄处，正好卡着一粒的石子。
那石子……是剑架方向飞来的？
他看向门口那柄锈剑。
剑依旧插在架上，纹丝不动。
“错觉？”秦炎皱眉。
他摇摇头，对苏晚道：“既然师姐不愿切磋，那师弟告辞。”
转身离开时，他又看了一眼那剑。
这次他看清楚了——剑身虽然锈迹斑斑，但剑柄处那两个古篆“寂灭”，隐隐透着暗金色的微光。
只是那光芒极其微弱，若非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
“这剑……”秦炎心中一动。
但想到刚才的尴尬，他没多停留，快步离开。
苏晚等他走远了，才慢悠悠地坐起身，看向门口：“你又调皮。”
寂灭剑微微一颤，仿佛在笑。
“下次别这样了，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苏晚走到剑架旁，轻抚剑身，“要低调，知道吗？”
剑身传来温顺的波动。
“好了，继续晒太阳。”苏晚回到躺椅上，闭上眼睛。
阳光洒在她身上，也洒在门口的锈剑上。
剑身上的锈迹，在阳光下又悄然褪去了一点点。
这一次，褪去的是剑尖的位置。
露出下方漆黑如夜的剑锋，闪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寒光。
藏经阁前院，一片宁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苏晚均匀的呼吸声。
一切都是那么平凡。
平凡到无人知晓，这里藏着一柄足以斩灭星辰的剑。
也无人知晓，那个整睡觉的师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握住那柄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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