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进令》颁布后的第一个月，转瞬即逝。
这一个月，青云宗的变化堪称翻覆地。
主峰广场上，每都有弟子在对战切磋，从清晨到深夜，几乎没有停歇。
丹峰的炼丹房日夜炉火不熄，器峰的打铁声昼夜不绝，符峰的制符室灯火通明。
弟子们像疯了一样修炼、完成任务、赚取贡献点。
压力巨大，但进步也肉眼可见。
炼气期弟子平均提升了一个境界，筑基期弟子也有不少突破。
整个宗门的实力，提升了至少三成。
慕寒站在主峰大殿的窗前，看着下方热火朝的景象，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但他也知道，这种高压状态，不可能一直持续。
人不是机器，会累，会崩溃。
“执法长老，这个月有多少弟子出现走火入魔的迹象？”他问。
“回掌门，这个月有二十三人，比上个月多了十六人。”执法长老汇报道，“已经全部安排到丹峰治疗，情况基本稳定。”
慕寒眉头一皱：“原因呢？”
“大多是压力太大，急于求成，导致真气紊乱。”执法长老道，“另外，有七名弟子在实战考核中受重伤，正在休养。”
“加大心法指导力度。”慕寒道，“从下个月起，每周安排一次集体讲道，由各峰长老轮流主讲，帮助弟子稳固道心。”
“是。”执法长老记下。
“另外，贡献点兑换列表里，增加‘养神丹’、‘静心符’等辅助物品，价格降低三成。”慕寒继续道，“告诉弟子们，修炼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是。”执法长老应道。
他顿了顿，又道：“掌门，还有一件事……关于第一次月度考耗成绩统计，已经出来了。”
“哦？”慕寒转身，“拿来我看看。”
执法长老递上一份厚厚的名册。
慕寒翻开，仔细查看。
名册上记录了所有内门弟子这个月的贡献点获取情况、实战考核成绩、任务完成度等，最后综合排名。
排在第一的，是秦炎。
这个月，他完成了三个乙级任务、五个丙级任务，贡献点总计两百八十点。
实战考核全胜，综合评分：甲上。
实至名归。
第二名是林清露。
她完成了两个乙级任务、六个丙级任务，贡献点总计两百二十点。
实战考核九胜一负，综合评分：甲郑
也很不错。
慕寒继续往下翻。
越往后，成绩越差。
到第一百名时，贡献点已经降到一百二十点，实战考核胜率不足五成。
而青云宗内门弟子，总共有一百八十三人。
也就是，有八十三人，这个月没有完成基础任务。
按照《奋进令》，这些弟子下个月的修炼资源，将扣除三成。
如果连续三个月不达标，将降为外门弟子。
慕寒翻到最后几页。
他的目光，停在一个名字上。
苏晚。
贡献点：十点。
实战考核：未参加。
任务完成度：零。
综合排名：第一百八十三名。
垫底。
慕寒沉默。
执法长老心翼翼道：“掌门，苏师姐这个月……只接了两个任务，但都没有完成。实战考核她也没参加，理由是……在睡觉。”
“睡觉？”慕寒挑眉。
“是的。”执法长老道，“考罕，负责登记的弟子去藏经阁找她，发现她在后院睡觉，怎么叫都叫不醒，只好作罢。”
慕寒嘴角抽搐。
这确实是苏晚的风格。
“那两个任务呢？为什么没完成？”他问。
“研究废渣特性的任务，时限是一个月，苏师姐还没提交报告。”执法长老道，“研究古籍损坏原因的任务，时限是两个月，也还没提交。”
“也就是，她这个月，什么都没做？”慕寒问。
“……是的。”执法长老点头。
慕寒放下名册，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
他知道苏晚不简单，但这也太敷衍了吧？
哪怕装装样子，做点贡献呢？
直接垫底，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掌门，您看……要不要找苏师姐谈谈？”执法长老试探道。
“谈什么？”慕寒问。
“谈谈……宗门规矩。”执法长老道，“现在全宗上下都在努力，苏师姐这样……影响确实不好。已经有不少弟子在议论了，她仗着是玄清长老的弟子，有恃无恐。”
慕寒沉默片刻，摇头：“不必。苏师姐的事，我自有安排。”
“可是……”
“没有可是。”慕寒打断他，“你先去忙吧。”
执法长老只好退下。
慕寒看着名册上苏晚的名字，叹了口气。
“师姐，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决定，亲自去一趟藏经阁。
有些话，必须当面清楚。
藏经阁，后院。
苏晚正在晒太阳。
这个月，她过得很惬意。
每睡到自然醒，然后去丹峰废渣区“挖宝”，顺便“研究”一下废渣特性——其实就是把有用的材料挑出来，剩下的不管。
下午回藏经阁，看看古籍，研究研究损坏原因——其实就是用除尘术清理灰尘，然后用“万道归寂”体质，把古籍的“老化”进程暂时停止，让它看起来“修复”了。
晚上睡觉。
循环往复，轻松愉快。
至于贡献点、考核排名什么的，她根本不在乎。
垫底就垫底，扣资源就扣资源，反正她也不缺那点东西。
她正眯着眼睛享受阳光，突然感觉到有人来了。
睁开眼睛，是慕寒。
“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苏晚懒洋洋道，没有起身的意思。
“师姐客气了。”慕寒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我来，是想跟师姐聊聊。”
“聊什么？”苏晚问。
“聊……这个月的考核。”慕寒直截帘，“师姐，你排名垫底了。”
“哦，我知道。”苏晚打了个哈欠，“所以呢？要惩罚我吗？”
慕寒看着她，认真道：“师姐，我不是来惩罚你的。我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奋进令》。”慕寒道，“我知道，这个法令很严格，很多人不适应。但这是为了宗门好，也是为了应对未来的危机。”
他顿了顿：“师姐，你能感觉到吧？那种……危机逼近的感觉。”
苏晚点点头：“能。”
“那为什么……”慕寒不解，“为什么你不愿意出一份力？以你的能力，哪怕只是稍微认真一点，也绝对能排进前粒”
苏晚笑了：“谁我不愿意出力？”
“可你这个月……”
“我这个月什么都没做，对吗？”苏晚接过话，“但掌门，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呢？”
慕寒一愣。
苏晚坐起身，看着他：“有些事，不是非要摆在明面上才叫出力。有些贡献，也不是贡献点能衡量的。”
她顿了顿，轻声道：“慕寒，你推卸奋进令》，是想让宗门强大起来，应对危机。这个初衷，我理解，也支持。”
“但你要明白，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你那种‘奋进’的方式。有些人，需要的是沉淀，是思考，是……等待时机。”
慕寒若有所思：“师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苏晚道，“你的道是锐意进取，带领宗门向前冲。我的道……是守成，是在关键时刻，守住底线。”
她看向远方：“风暴来临时，冲锋陷阵的人很重要，但守在家园、防止后院起火的人，同样重要。”
慕寒沉默良久，缓缓道：“师姐，你是在告诉我……你有你的计划？”
“可以这么。”苏晚点头，“所以，不要用《奋进令》的标准来衡量我。我有我的节奏，我的方式。”
她顿了顿，笑道：“当然，表面上，我会配合你。下个月，我的贡献点应该能达标，实战考核……也会参加。”
慕寒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苏晚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要给我特殊待遇。”苏晚认真道，“该扣资源就扣，该惩罚就惩罚。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慕寒明白了。
苏晚是想“藏”在人群中，不引人注意。
“我明白了。”他点头，“师姐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那就好。”苏晚重新躺下，“还有事吗？没事我继续睡觉了。”
慕寒站起身，对苏晚深深一礼：
“师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苏晚挑眉。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慕寒真诚道，“也谢谢你，一直在暗中守护宗门。”
苏晚笑了笑，没话。
慕寒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下，苏晚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但慕寒知道，她没有睡。
她只是在……等待。
等待那个需要她出手的时刻。
“师姐，保重。”他轻声着，转身离去。
苏晚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年轻真好啊……有干劲，有冲劲。”
她翻了个身，继续晒太阳。
指尖，黑色的剑意缓缓流转。
这一次，她没有隐藏。
因为她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了。
慕寒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寻常。
接下来，会有更多人察觉。
而她，必须做好准备。
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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