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贾政处理完工部差事回府，刚进正厅就见秦可卿等候在那里。
“今日北静郡王妃应约了？”
他脱下外袍，接过茶盏问道。
“嗯，上午来赏了桃花，聊到傍晚才走。”
秦可卿将王妃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她问了不少你在工部的事，还提到了京里几家勋贵的动向。”
贾政呷了口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眼神沉了几分：
“兵事之后，北静郡王府的动作倒是快。”
“水溶是异姓王，手里还握着京畿兵权，素来不是安于现状的人。如今郡王妃亲自登门，怕不只是这么简单。”
他顿了顿，又道：
“不管是想借工部的器械门路，还是想拉贾家结盟，咱们都得沉住气。”
“先看看他们下一步的打算，再做应对。”
秦可卿点头应下。
贾政看着秦可卿略带倦色的脸庞，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柔声道：
“你怀着身孕，今日又陪郡王妃走了大半，早些回房休息吧。”
“赵姨娘那边虽要生产，有李纨盯着，出不了岔子，不用你事事操心。”
秦可卿点点头，眼中带着几分安心：
“那我便先去歇了，你也别在书房待太晚。”
罢，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回了内院。
待秦可卿走后，贾政转身走向书房。
刚推开门，就见厮已将一叠整理好的卷宗放在案上，躬身道：
“老爷，您要的关于北静郡王府的消息，都在这儿了。”
贾政挥挥手让厮退下，随手拿起最上面的卷宗，借着烛火仔细翻看。
越看，他眉头皱得越紧——卷宗里不仅记录了北静郡王府如今的势力，连大隋建国前水溶先祖的事迹都有提及。
原来北静郡王一脉，早在开国时就立下赫赫战功，虽然后来皇室有意制衡，收回了部分兵权，可根基仍在。
卷宗里明确写着，水溶如今明面上握着京畿三万卫戍兵，暗地里却通过旧部掌控着北方六镇的七万边军，加起来足足十万兵力，且都是经历过战事的精锐。
“不愧是异姓王。”
贾政放下卷宗，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满是震动。
他原以为水溶虽有权势，兵力最多不过三五万，却没料到对方竟藏着这么深的实力，几乎占了大隋总兵力的近五分之一。
再往下看，卷宗里还提到，北静郡王府传闻与江南的几大盐商、漕运世家都有隐秘往来，每年通过盐铁、漕运获取的利润，甚至能与国库的赋税相比。
更甚者，京中不少勋贵子弟、地方官员，都曾受过郡王府的恩惠，隐隐形成了一张庞大的人脉网。
贾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沉思——水溶手握十万重兵，又有巨额财富和人脉支撑，难怪连皇帝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不过势力是否真这么大没有证据，毕竟江南一直是甄家地盘。
如今对方频频让郡王妃与贾家走动，恐怕不只是简单的拉拢，背后定有更深的谋划。
是想借贾家在工部的势力，获取新式火药、投石机的制造方法，增强军队实力？
还是想联合贾家，借助秦可卿的盐商资格，进一步掌控江南财源？
亦或是想趁着国库空虚、朝堂动荡，暗中布局，图谋更大的权位？
种种猜测在贾政脑中盘旋。
他睁开眼，重新拿起卷宗，逐字逐句地细读，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出水溶的真实目的。
书房内烛火跳动，映着他凝重的神色，直到窗外泛起微光，案上的卷宗才被翻看了大半。
夜色渐浓，北静郡王府的内室里，烛火摇曳。
水溶褪去朝服，换上常袍，与王妃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刚温好的莲子羹。
“今日去荣国府的庄子，可有什么见闻？”
水溶舀了一勺莲子羹，轻声问道，目光落在王妃脸上。
王妃捧着茶盏，缓缓道：
“那桃林确实名不虚传，花开得热闹，景致比京里的园子更有野趣。”
“秦可卿待客也周到，备的茶点精致，话也温和有礼。”
她顿了顿，话锋转向正题，
“只是起贾政，大多是些广为人知的事——比如他在工部改良新农具，前些日子为大同战事献策，还有他那近鬼仙的修为，再没别的新鲜消息。”
到这里，王妃脸上露出几分自责，放下茶盏道：
“都怪我没用，本想趁机多探探贾家的底细，看看贾政最近的动向，结果什么有用的都没问出来。”
“秦可卿心思细，话得周全，却半点不露实底。”
水溶闻言，放下汤匙，看着她笑道：
“你这又是何苦自责？咱们与贾家久未深交，如今才刚开始走动，哪能一下子就探到实底？”
“秦可卿本就聪慧，又深知府中利害，自然不会轻易透露消息。”
他拿起一旁的折扇，轻轻扇了两下，语气平和：
“急不得。这次你去赏桃，主要是为了拉近关系，让贾家知道咱们有往来的意愿，这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打探消息，往后有的是机会——比如元春的婚事将近，两家少不了要走动；”
“等夏末桃子熟了，秦可卿若送桃来，你再邀她来府里，多聊几次，总能看出些端倪。”
王妃听他这么，心中的自责渐渐消散，点头道：
“还是王爷想得周全。我就是太急了，总想着能尽快摸清贾家的想法，好为王爷分忧。”
“我知道你是为了府里好。”
水溶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暖意，
“只是贾家如今不比往日，贾政既有实职，又有修为，荣国府还有三个爵位撑着，咱们得慢慢与他们处，不能操之过急。”
“等两家往来熟了，彼此多些信任，很多事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王妃含笑应下，心中彻底安定下来。
内室里的烛火依旧明亮，夫妻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京中琐事，话题渐渐从贾家转到了府中日常，气氛也越发轻松起来。
水溶知道，与贾家的周旋是场慢功夫，眼下最重要的是打好关系的底子，至于后续的谋划，只需慢慢铺陈便好。
毕竟他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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