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成绩公布的第二，谭晓晓在函授部有名气了——总分第一，国际贸易实务更是拿了罕见的98分。
放学时，沈教授特意叫住她：“谭晓晓同志，系里想推荐你参加市里的经济论文竞赛，有没有兴趣？”
晓晓还没回答，身后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哎呀，谭师傅在这儿呢！”
回头一看，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
圆脸，微胖，穿着时心的确良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腕上锃亮的上海牌手表。
他手里提着个网兜，里面装着苹果和麦乳精，笑得见牙不见眼。
“您是……”晓晓疑惑。
“赵大鹏，赵梅的哥哥。”男人热情地伸出手，“我妹妹在军区幼儿园，总您做的点心好，孩子吃了不积食！”
赵梅——晓晓想起来了，是幼儿园里最年轻的老师，去年还帮她推广过食育课。她礼貌地点头：“赵老师挺好的。”
“好，都好！”赵大鹏搓着手，目光在晓晓身上扫过，又看看旁边的沈教授，眼珠一转，“谭师傅这是下课了？要不……我送您一段？我骑三轮车来的。”
沈教授皱了皱眉：“谭晓晓同志，这位是……”
“哦，我是做食品生意的，正想跟谭师傅合作呢！”赵大鹏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油印的，上面印着“鹏程食品经销部”，地址在王府井附近。
晓晓和沈教授对视一眼。沈教授推推眼镜：“谭晓晓同志，那你先忙。论文竞赛的事，考虑好了告诉我。”
等沈教授离开，赵大鹏的笑容更殷勤了：“谭师傅，咱们找个地方话？不远，就校门口那家茶馆。”
“就在这儿吧。”晓晓站着没动，“赵同志有什么事？”
赵大鹏也不介意，四下看看，压低声音：“是这样——我妹妹，您做的枣泥山药糕，她们幼儿园的孩子都爱吃。
有个孩子肠胃不好，吃别的都拉肚子，就吃您的糕点没事。这事儿传开了，好些家长托我问，能不能长期买。”
晓晓心里一动，面上依然平静：“那是给孩子们做着玩的，没想过卖。”
“现在想也不晚啊！”赵大鹏拍了下手，从网兜里掏出个笔记本，翻到某一页，
“您看，我做了市场调查——现在双职工家庭多，没时间给孩子做精细点心。
市面上卖的要么太甜，要么不新鲜。您这手艺，这用料，要是能正规生产，准能火！”
他得眉飞色舞，晓晓却注意到他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
幼儿园孩子数量、家长职业分布、人均消费能力……甚至还有竞争对手分析。
“赵同志费心了。”晓晓，“但这事不是那么简单。食品生产要许可证，要卫生合格，要……”
“这些我来办！”赵大鹏立刻接话，“我有门路。工商局、卫生局，我都熟。您只管出配方、把关质量，跑手续、找销路，我来！”
他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个信封，抽出几张十元钞票：“这是定金——不是买配方，是表示诚意。
您要是同意，咱们签个简单的协议，利润三七开，您七我三。”
晓晓没接钱。她看着赵大鹏那双精明的眼睛，想起陆霆骁以前过的话：“外面的人找你做生意，先查清底细。”
“赵同志，”她开口，“这事我得考虑考虑，还得跟我爱人商量。”
“应该的，应该的！”赵大鹏也不恼，把钱收回去，又从网兜里掏出两罐麦乳精硬塞给她，“这个带给孩子们喝，长身体！”
晓晓推辞不过，只好提着。
赵大鹏推着三轮车陪她走到公交站，一路上还在他的宏伟计划：“……可以先从军区大院做起，口碑出去了，再扩大到整个西城区。
我认识百货大楼食品部的主任，到时候能上柜台……”
回到家，陆霆骁正在教山山修自行车链条。看见晓晓手里的麦乳精，他挑眉：“谁给的？”
晓晓把赵大鹏的事了。陆霆骁听完，放下扳手，擦了擦手上的油污：“赵大鹏……我听过这个人。”
“你认识？”
“不算认识。”陆霆骁示意山山自己练习，拉着晓晓进屋，
“前几年倒腾电子表，被抓过一回，关了半个月学习班。后来听改邪归正了，做点生意。风评……不算坏，至少没坑过人。”
晓晓倒了杯水：“他他妹妹是幼儿园老师。”
“赵梅，我知道。”陆霆骁接过水杯，“去年评过优秀教师，挺负责的一个姑娘。”
两人正着，门被敲响了。是张阿姨，手里端着碗刚腌好的糖蒜：“晓晓，刚才有个骑三轮车的男人在楼下打听你家，是你朋友？”
晓晓心里一紧，和陆霆骁对视一眼。
“不是朋友，”陆霆骁开口，“是个谈生意的人。张阿姨，那人长什么样？”
“圆脸，挺富态，穿白衬衫。”张阿姨把糖蒜放下，“话挺客气，就是……眼睛太活泛，像做买卖的。”
等张阿姨走了，陆霆骁：“明我去幼儿园找赵梅核实一下。如果是真的，再考虑合作的事。”
夜深人静时，她做了盘枣泥山药糕——用空间产的材料，灵泉水和面，火慢蒸。糕体细腻，枣香浓郁，甜度刚好。
第二一早，她把糕点分成两份。一份让陆霆骁带给赵梅，“就谢谢她哥哥的好意”；另一份，她带去了函授部。
课间休息时，她请沈教授和几个同学品尝。
“这个口腑…”沈教授仔细品味，“比市面上卖的好。甜而不腻，枣香纯正。”
林晚秋吃了一块，眼睛亮了：“谭晓晓，这是你做的？能不能卖我点？我侄子挑食，就爱吃甜的。”
“就是样品，不卖。”晓晓笑笑，心里却有数了。
下午陆霆骁回来，带回了赵梅的话：“她哥哥确实想做正经生意，这几年没犯事。
她……你要是信不过，可以先规模试试，她能在幼儿园帮忙推广。”
晓晓坐在桌前，摊开纸笔。她开始计算：
枣和山药的来源（可以从乡下收购），成本（空间产出不计成本，但要算人工），包装（油纸最简单），定价（不能太贵，要让普通家庭买得起）……
陆霆骁走过来，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忽然：“真要做？”
“想试试。”晓晓没抬头，“但先规模，只在幼儿园和家属院卖。不注册商标，不走正规渠道——就当是邻居间分享手艺。”
“那赵大鹏那边？”
“先晾晾。”晓晓停下笔，“看他是不是真有耐心。做生意，急不得。”
陆霆骁笑了。他俯身，下巴搁在她肩头，看着纸上那些数字：“我媳妇要当谭厂长了？”
晓晓侧过脸，鼻尖几乎碰到他的：“是谭师傅。只做点心，不做厂长。”
“都校”陆霆骁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阳阳在楼下喊：“爸爸！我的自行车修好了吗？”
“来了！”陆霆骁应了一声，又亲了晓晓一下，才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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