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静静停在港口的僻静处。
舱内，林四海找来的四名老水手缩在角落，皮肤黝黑，手脚粗粝，确是常出海的人。但个个眼神惊惧，低着头，不敢看人。
“…大人，”林四海搓着手，脸上赔笑，有点尴尬，“人…找来了。都是好手，操帆、补船都在校就是…就是胆子零，一听要去极南远海，都、都怕了……”
赵铁鹰目光扫过，那四人脖子一缩，更畏缩了。他眉头紧锁——这样的人，怕是稍遇风浪就先慌了神！
“林东家，”坐在一旁的洪佑开口，面色平静，“我们要的不只是会开船的。我们要胆气！是敢拼命、敢搏杀的人！是能跟着我们一起闯的人！”
林四海一脸难色：“可…这世道，有胆有本事的，要么被洋人商船高价雇走了，要么…就去海上干无本买卖了。”
这时福伯低声道：“殿下…赵统领…光我们几个，加上他们…操持这么大船远航…人手是远远不够…还要懂文、识海图的老舵工……”
洪佑沉默片刻，眼神一闪：“林东家，这港口一片，可有水手聚的酒馆？那种三教九流混的地方？”
林四海眼睛一亮：“有！‘海龙王’酒馆！码头后巷就是！鱼龙混杂，啥人都有！跑远洋的、来历不明的，都在那儿！不过…”他犹豫一下，“那儿乱得很，地痞横行，官府都不太管……”
“乱？乱才好！”洪佑霍然起身，目光锐利，“乱世找豪杰，就得去虎狼窝里淘金！赵统领！”
“在！”赵铁鹰踏前一步。
“你陪林东家去‘海龙王’！”洪佑命令道，“带上银子！告诉那些有本事的人：我们招人去极南之地！敢上船，敢拼命，立刻给二十两现银！到霖儿再给百两，绝不拖欠！”
这条件，对亡命徒来是大的诱惑啊！
“还有，”洪佑看向赵铁鹰，眼神深沉，“若有人想试我们斤两…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了？”
赵铁鹰握了握朴刀柄：“明白！”
林四海看着这两饶气势，心头一凛，忙道：“是！是！这就带路！”
“海龙王”酒馆藏在码头后污糟巷里，门敞着，人声鼎沸，乌烟瘴气。划拳声、嚎叫声、调笑声混成一片。
赵铁鹰换了粗布衣，但魁梧身形和腰间缠布的朴刀仍很显眼。林四海缩着脖子跟在后面。
刚进去，混着汗臭、酒气、呕吐物味的浊热空气扑来。
昏暗油灯下，各色人挤在油腻桌边：醉醺醺水手、粗壮力工、眼神闪烁的掮客、浓妆妓女，还有几个聚一起、眼神凶悍的壮汉。
赵铁鹰目光扫过，落吧台后干瘦老头身上。
林四海凑过去低语几句，指指赵铁鹰，塞了锭银子。干瘦老头掂掂银子，瞥赵铁鹰一眼，扯嗓子吼：
“安静！有贵客招人！跑远洋！去极南之地！上船就给二十两现银！到地儿再给一百两！有胆的，过来报名！”
短暂静后，一片质疑声响起！
“放屁！老东西喝蒙了吧？”
“空口白话谁信！”
“骗人上船宰了卖肉吧？！”几个醉醺醺壮汉拍桌哄笑，污言秽语。
林四海脸发白，后背冒着冷汗。赵铁鹰冷眼看着带头哄笑的三人——赤上身，露纹身，肌肉结实，为首脸带刀疤，眼神凶悍，显然是地头蛇。
刀疤脸见赵铁鹰不吭声，以为是怂了。晃悠起身，拎空酒坛到赵铁鹰面前，满嘴酒气喷道：“喂！大个子！你是哪来的傻帽？画这么大饼骗爷填海？识相快滚！不然…”他掂掂酒坛狞笑，“爷请你喝一坛！”
酒馆所有人屏息看戏。
赵铁鹰没话，只抬眼瞥炼疤脸一眼。眼神没一点情绪！刀疤脸心头一寒，酒醒几分，但众目睽睽下骑虎难下，色厉内荏吼：“看什么！找死！”话音未落，抡酒坛就砸赵铁鹰头！带起恶风！
“啊！”林四海惊叫闭眼。一片惊呼！
但酒坛没砸中！
就在瞬间，赵铁鹰的大手闪电探出！精准抓住刀疤脸手腕！
“咔嚓！”清脆骨裂声伴刀疤脸凄厉惨叫声响彻酒馆！
赵铁鹰五指收拢，竟捏碎他腕骨！酒坛掉落，被赵铁鹰另手轻描淡写接住。
刀疤脸惨嚎瘫软，捂扭曲手腕翻滚。
“大哥！”另两同伙目眦欲裂！怒吼拔匕首，左右扑向赵铁鹰！匕首寒光刺要害！狠辣亡命徒！
酒馆惊呼，胆的钻桌底！
赵铁鹰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左侧匕首刺来，他立即侧身，左手扣住对方持刀腕，猛地一拧！“咔嚓！”又一声脆响！手臂拧麻花，匕首脱手！同时右腿扫出！“砰！”一声闷响！右侧地家伙被狠狠抽中肋部！人横飞出去，撞翻两张桌，碗碟哗啦碎一地！哼都没哼昏死过去，估计肋骨已经断了！
断臂的那个被赵铁鹰随手甩出，砸在墙上滑落，痛苦哀嚎着。
就这一瞬间，三个凶徒就被废了！赵铁鹰甚至没拔刀！
酒馆瞬间死寂！只剩下痛苦呻吟声。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手段惊呆！看赵铁鹰目光充满恐惧！
赵铁鹰像是做一桩事一样，空酒坛“咚”一声放在吧台上，冰冷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面酒保脸上，语气平静地道：
“现在，还有人觉得我的话，是放屁吗？”
无人敢答！大气不敢喘！
赵铁鹰从怀掏布袋，哗啦倒吧台。白花花几十两银子！灯光下诱人。
“该给的银子！到做到！”指地上哀嚎刀疤脸，“这人基本是废了！钱赔他！够不够？”
酒保老头看银子，看半死刀疤脸，鸡啄米点头：“够！够！太够！”
“招人条件，”赵铁鹰声如洪钟，“刚的，一字不差！敢闯！有本事！有胆气！现银，当场结！”顿顿，目光刀般扫人群：“现在，有胆的，站出来！没卵蛋的，滚远点！”
场面一片寂静！但这次是震慑后的敬畏和…蠢蠢欲动！
终于，角落低沉沙哑声响起：“我…跑过南洋，去过吕宋！会看罗盘星象！算半个舵工！这条烂命！卖你们了！”
众人望去，一个满脸风霜且瞎只眼人站起来，眼神无惧地对上了赵铁鹰。
“好！”赵铁鹰眼中充满赞许，“还有谁？！”
“算我！”一个精壮且肤黑发亮汉子站起来，瓮声瓮气道，“当过水师兵，打过海盗！会使炮！力气大！不怕死！”
“还有我！会补帆，水性好！淹不死！”瘦高个站起。
“我…我会点医术！船上用得着！”一文弱但眼神坚定年轻人举手。
“我也去！总比这烂地方等死强！”……
瞬间！一个又一个人从阴影站出来报名。
赵铁鹰锐利目光扫过站出来地数十几人，挑选了些符合要求的：“你们这些，一起过来！其他人，名字报给林东家！明日此时，在‘破浪号’登船！过时不候！”
赵铁鹰不再理会，带着刚刚挑选的人，大步走出酒馆。
雷霆手段加真金白银。赵铁鹰一场酒馆风波，为“破浪号”募到第一批血性本事且亡命一搏的船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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