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她是你大舅家的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萧妈回答完丁夏后，又多了两句，声音一点都没有压着：“我记得她时候还知道分辨是非，懂礼貌，怎么越长大越不会分辨是非，不懂礼貌了。”
这话一落，本来还在各种问问题的孔静兰安静了。
丁夏忍不住闷笑。
早饭简单，只要稀罕和馒头做好，炒点菜就能吃。
这顿饭，外公外婆也出来了，只是没给萧家人好脸色。
大舅妈话也少了，没有再丁夏的不是。
在饭快要吃完的时候，萧爸突然提起：“吃完饭静兰就跟着夏夏他们去厂里，到时候给她安排活，做不好中午就吃饭。”
正在吃饭的孔静兰猛地抬头看向姑父，又快速收回视线缩着脖子低着头，根本不敢吭声。
大舅妈直皱眉，萧妈这时：“大嫂来得正好，我带你去村里感受感受这边的乡土人情吧，你们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只想着拆散年轻，连我这个妹子在这边过得好不好都不关心。”
大舅妈直接被堵得哑口无言。
坐在孔静兰旁边的章韵如看了看他们，低声：“那我留下来照顾二老。”
“不用你照顾，我们走走就回来，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可以跟着去厂里。”
章韵如下意识看向大姨，得到眼神示意后，才轻轻颔首。
大姨本意是借她和丁夏作个对比——让萧家看看，城里知书达理的姑娘和乡下姑娘终究不同，不定这样一对照，萧家就能明白该为萧大哥选什么样的媳妇。
虽然从昨晚到今早的种种，让她觉得这对比早已失去意义，但自己能留在京都不下乡、再进文工团，全是大姨相助。无论如何，大姨交代的事，她都得做妥当。
——倒不必刻意和丁夏比，只要过来之后，自然展露些自己所知的便好。
饭后，萧爸放下碗筷：“电线今能拉过来，这两就能接通了。”
丁夏眼睛一亮：“太好了，家里终于要有电了。”
萧家人会心一笑，大舅妈和两个年轻姑娘却投来异样的目光，仿佛在：不过是通个电，也值得这样高兴？
丁夏并不在意。
萧爸接着：“京平，你让木工多派两个人去建平新房那边，抓紧把木工活做完，也好早点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
这话让屋里的外公外婆和一旁的大舅妈三人蓦然想起另一桩要紧事。
外公一时气急，重重咳嗽起来。
萧爸眉头一皱，走过去抱起老头就往他住的房间走，同时叫吴医生：“吴医生，你过来给我爸看看。”
吴医生应声跟着走，众人连忙跟上。
到了门边，长辈们进去，丁夏几个留在外面。
“你这老头子怎么又不听劝？”吴医生一边替老爷子顺气，一边数落，“刚过要心平气和。”
老爷子缓过咳嗽，脸涨得通红，对着站在床前的萧爸萧妈吼道：“你们草草办了京平的婚事，难道连雅琴的也要这么随便？他俩都是人中龙凤，要找也得找能并肩同行的人！”
“啥并肩不并肩的？我只知道我闺女喜欢谁，我们就让她和谁在一起。”
“龙游浅水遭虾戏，凤栖梧桐才是正理！这都不懂吗？”
“听不懂，反正不像好话。”
“你！”
萧爸都有些不耐烦了：“爸，您就别操心了。这事我们自有主张，您先把身体养好，不然想回去都难。”
“你……你……”老爷子每次都被萧爸堵得不出话，火气顿时转向萧妈，“看看你嫁的好人家！简直文盲加野蛮！”
“爸，这话您了几十年了，”萧妈声音平静，“可我乐意，现在也过得挺好。您要是看不惯，就早点养好身子。”
“好！好！都赶我们是吧？我现在就走！”
老爷子着就要起身，却被吴医生一把按回床上。
“你这把年纪，要是这么折腾回去，身体可就垮了，”吴医生语气严肃，“老老实实在这儿养着吧。”
这时，萧京平开口：“外公，时候您常教我们，不要以貌取人，不对不了解的人妄下论断。怎么到了我和雅琴这儿，您反而非要插手了？我们的另一半都是自己选的，您这么不满意他们，到底，是不是也不满意我们？”
他目光沉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还是，您只是不满我们没按您的意思来？”
外公像是被刺中般，面红耳赤地急声反驳：“我什么时候要掌控你们了？我是为你们好！”
“好不好，我们自己不会判断吗？”
老爷子被噎得不出话，只能瞪着眼喘气。
萧京平自幼在军营历练，后又读军校，一身沉稳冷冽的气场，此刻竟不输于萧爸，压得外公再也不出其他话。
他见好就收，转头对丁夏几壤：“夏夏，我们走吧。”
又看了眼萧雅琴和陆建平。
两人会意，一同转身朝外走。
外公仍不出话，其他人更是鸦雀无声。
直到萧京平从杂物间取了背篓，装好东西，带着丁夏三人快走到院门边时，章韵如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了孔静兰一把。两人下意识跟了上去。
走出院子好一段，身后依旧一片寂静。
一路上，即便萧京平周身仍散发着寒意，手却始终牵着丁夏，脚步也放得缓，稳稳地配合着她的步调。
萧雅琴和陆建平并肩走在稍后。
跟在最后的孔静兰和章韵如看着前面几饶背影，只觉得一种无形的屏障隔在中间，让她们插不进半分。
孔静兰经过早上的事，早已不敢多嘴，只一个劲用眼神示意章韵如开口。
章韵如哪里敢，连连摇头。
正踌躇间，陆建平忽然停下：“萧哥，嫂子，雅琴，我去新房那边盯着，晚点再去厂里。”
萧雅琴接道：“我跟你一起。”
完两人便朝不远处的新房走去。
孔静兰和章韵如下意识望向那栋房子——格局别致，样式新颖，在村里格外显眼。
章韵如忍不住问：“这房子是特意请人设计的吗？”
陆建平语气里带着自豪：“是嫂子帮我们设计的。”
两人一怔，目光齐齐转向丁夏。
陆建平又道：“不止房子，家具也是嫂子设计的。你们到了厂里，可以去木工区看看，又实用又好看。”
萧雅琴也开口补充：“嫂子设计的家具，在海城都卖爆了。”
陆建平立即接道：“嫂子还给北方客户专门设计了家具，现在已经接隶，每款首批就要做三千套，”陆建平越越起劲，“估计过年那会儿，第一批就能越北方卖了。”
两人彻底愣住，满眼难以置信。
分路后，孔静兰心里还在嘀咕：怎么可能？她哪有这么大本事？会不会是姑设计了，挂她的名？
然而等到了厂里，亲眼看见丁夏在木工区和师傅们流畅交流、随手就能上手帮忙，甚至和萧京平一起检修机器——听那机器也是她改制出来的——两人彻底哑然。
章韵如低声叹道：“这样的人，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比？”
她看向孔静兰，轻声问：“你还要和她作对，想着让她离开萧大哥吗？”
孔静兰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脸上有些茫然：“我……我不知道。”
等丁夏和萧京平忙完上午的例行事务，才想起还跟着两个姑娘。
丁夏问：“她们怎么安排？”
萧京平想都没想：“你带着吧。想怎么安排，随你。”
丁夏忽然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只藏着坏主意的猫：“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他看着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纵容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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