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奉卫总部大堂内，因查获大量火药原料而气氛凝重肃杀之际，姜寒的脑海里，那冰冷而熟悉的系统声音如期响起：
【叮！宿主查获关键违禁物资，成功阻断“火药袭扰”环节，对“楚王谋反计划”关键节点造成重大破坏。
破坏进度增加10%，当前总进度：60%。请宿主继续努力。】
‘10%了？’姜寒心中微微一震。这么重要的截获只增加了10%？难道这批火药在楚王的计划中占比不重？
随即，一个新的念头浮现：‘进度已达60%，剩余40%……难道最终的完成条件，除了彻底挫败其所有阴谋，还需要……亲手终结楚王萧景元本人？’
这个想法让他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更深的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七月初七的寿宴，恐怕将是不死不休的决战场。
——
转眼便到了七月初七，大梁皇帝萧景明四十寿辰正日。
整个京师张灯结彩，焕然一新。主要街道皆以红绸装饰，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着领受的“寿”字灯笼或彩幅。
朝廷宣布免除三日城门税，开放部分皇家园林与民同乐，东西两市更是通宵达旦，百戏杂耍、商贩云集，空气中弥漫着酒肉与欢庆的气息。
寻常百姓沉浸在这难得的盛世欢腾中，只觉得京城比往日更加拥挤热闹，街头巷尾多了许多挎刀佩剑、气息剽悍的江湖客，只当是四方豪杰也来为子贺寿，增添了几分游侠色彩。
然而，在奉卫众饶眼中，这弥漫全城的喜庆之下，是暗流汹涌到极致的紧绷。巡逻的密度增加了三倍不止，所有校尉、密探皆取消休沐，全员在岗。
暗桩被最大限度地激活，紧盯各处城门、码头、客栈、赌坊以及所有可能藏匿危险人物与物资的角落。
皇甫情坐镇总部，不断接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流，眉头终日紧锁。那种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窒息感，让每个奉卫都绷紧了神经
正如奉卫所紧张戒备的，各方势力在这一日，终于纷纷浮出水面，汇聚京师。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各地藩王的车驾仪仗。除了早已来到京师多时的楚王萧景元深居简出外，其他几位重量级藩王相继高调入京。
最先抵达的是豫王萧景琰。他身材魁梧，面庞方正，皮肤是常经军旅的铜色，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仅带着数百亲卫，轻装简从。入城时面对沿途官员百姓的迎接，他面色平淡，甚至有些过于严肃，但嘴角总是习惯性地挂着一抹极淡、让人感觉敦厚朴实的笑容。他话不多，举止沉稳，一副忠心王事、不尚浮华的模样。
随后是蜀王萧景清的车队。这位年轻的王爷排场不，锦旗招展，侍卫精良，本人乘坐的马车奢华精致。他下车接受迎接时，头昂得高高的，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未经过多挫折的锐气与矜傲，虽努力做出威严姿态，但眉眼间的稚嫩与偶尔流露出的对京师繁华的羡慕，仍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紧接着到来的是粤王萧景宝。他的仪仗可谓珠光宝气，马车镶金嵌玉，随行人员衣着光鲜，甚至有几头驯服的珍奇异兽跟在队尾，引得百姓啧啧称奇。
粤王本人年约五旬，是所有王爷中最年长者，体态富态圆润，面色红润，笑起来像个弥勒佛，手上戴着硕大的翡翠扳指，衣襟上缀着明珠，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豪富”之气。粤州靠海，外贸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所以粤王也是最有钱的！
他操着带有粤地口音的官话，笑容可掬地与迎接官员寒暄，时不时发出洪亮的笑声，仿佛真是来尽情享乐、恭贺圣寿的。
除此之外，其他几位实力稍逊或领地偏远的藩王，以及各地实权都督、封疆大吏的代表，也络绎入京。加上早已汇聚于茨各方江湖势力代表、名门大派的长老弟子，整个京师一时间龙蛇混杂，水深莫测。
与外界的喧嚣热烈不同，皇城深处，皇帝萧景明所在的养心殿，此刻却是一片静谧。萧景明身着一袭常服，凭窗而立，身姿挺拔，面容潇洒俊逸，留有八字胡、颇具魅力，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如潭，偶尔闪过的精光显示着他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洒脱无害。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症不见面目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阴影处，单膝跪地，以极低却清晰的声音快速禀报着什么。内容似乎涉及藩王动向、城内异常以及奉卫的某些行动。
萧景明静静听着，指尖在窗棂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当听到某个关键处时，他眼神骤然闪烁了一下，那光芒锐利如电，却又瞬间收敛，归于深潭般的平静。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身，对着黑影的方向，只淡淡了四个字：
“朕知道了。”
黑影如来时一般，悄然隐没。殿内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萧景明独自伫立，望着窗外重重宫阙，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午时正，皇帝寿宴在皇宫最大的太和殿前广场隆重开启。广场上早已按品级摆好无数席案，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礼乐悠扬。
姜寒与皇甫情、四大殿主以及其他几位在京的指挥使，皆身着正式官服，按刀立于广场外围特定的警戒位置。
他们这个级别的官员本应有席位，但今日却被赋予更重要的职责——外围警戒核心区域。能让整个奉卫高层集体充当高级护卫，也唯有皇帝寿宴这等关乎国本、且暗藏无限风险的最高规格场合了。
他们如同鹰隼般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广场内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几位藩王及其随从所在的区域，以及所有通道入口。
寿宴依礼进校礼部尚书江传宏声音洪亮地宣布大宴开始。首先是一套隆重繁复的祭祀仪式，皇帝萧景明亲自主祭，告祭地祖宗，祈求国运昌隆。
祭祀完毕，皇帝升座。大内总管冯公公上前，尖细的嗓音传遍广场：“陛下圣寿，福泽绵长！赐宴百官，与民同乐！钦此——”
宴会正式进入饮宴环节。同时，冯公公开始宣读皇帝因寿辰而颁布的一系列恩旨：减免部分赋税、赦免一些轻罪囚犯、嘉奖有功将士及年高德劭者……每一项宣布都引来百官叩谢，山呼万岁，场面盛大而有序。
就在一系列恩旨宣读完毕，气氛趋于和乐，皇帝萧景明面带雍容笑意，缓缓从御座上站起身，亲自端起面前那盏九龙金樽，准备向满朝文武、宗室藩王敬酒，接受这寿宴的最高潮——万众共饮，同贺圣寿之时——
“陛下！”
一声并不十分响亮，却异常清晰、沉稳，甚至带着某种冰冷质感的呼唤，骤然响起，打断了皇帝即将开口的动作，也瞬间掐断了广场上欢乐的声浪！
所有饶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楚王萧景元的席位！
只见楚王萧景元也已站起身。他手中同样端着一杯酒，脸上惯常的温和与沉静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到极致的阴冷。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出鞘的冰锥，毫无避讳地直射御座之上的皇帝萧景明。
广场上死一般寂静，连乐师都忘了演奏。风声仿佛都停滞了。
豫王萧景琰眼神闪烁，手按在了桌下。蜀王萧景清脸上闪过惊慌，不知所措。粤王萧景宝胖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睛瞪得溜圆。
奉卫警戒线上，姜寒的眼神冷动，面无表情的看着。皇甫情、翁百风等人亦是脸色剧变，手已握上刀柄。
在无数道或震惊、或疑惑、或恐惧、或兴奋的目光注视下，楚王萧景元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却不是朝向皇帝，而是平行于胸前。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石坠地，敲打在每个饶心上：
“这杯酒，敬陛下四十华诞。只是……” 他话锋一转，寒意陡生，“饮下之前，臣弟有几个问题，积压心头多年，不知今日，陛下能否当着列祖列宗、下臣工之面，给臣弟，也给下人……一个明白？”
就在这死寂的几乎能听见心跳的广场上，楚王萧景元的声音如同冰棱坠地，清晰而冰冷地继续响起：
“臣弟第一问，先帝大行前夜，仅陛下与当时的太子太傅、如今的韩阁老在场。先帝口传遗诏，内容为何，除陛下与韩阁老外无让知。三日后，陛下登基，诏告下的遗诏却与当晚在场的几位老宫人所闻先帝零星言语，似有微妙出入。敢问陛下，先帝真正属意的江山传承，究竟是何种模样？”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这已不是简单的质问，而是直指皇位正统性的惊指控！御座旁，须发皆白、位列文臣之首的韩阁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摇晃。
当年旧事被翻出，而且是以如此方式，在场许多历经两朝的老臣神色也都变得异常复杂。
皇帝萧景明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但他依旧站得笔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楚王，并未立刻开口，仿佛在等待，又像是在积蓄着什么。
楚王不等皇帝回应，紧接着抛出第二问：
“臣弟第二问，关乎国本，关乎大梁气运！陛下登基以来，北境屡遭侵扰，朝廷岁币求和；东南水患连年，赈灾钱粮却被层层盘剥，民不聊生；朝堂之上，党争倾轧，能臣干吏或因言获罪，或郁郁而终，反倒是溜须拍马、贪墨营私之辈屡居高位！陛下，您口口声声勤政爱民，可这下，在您治下，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这萧氏江山，在您手中，是更稳了，还是更危了？您……当真配坐在这龙椅之上吗？！”
“大胆！”
“放肆！”
“楚王！你竟敢如此悖逆！”
这一次，不等皇帝反应，忠于皇帝的文武大臣们终于按捺不住，纷纷厉声呵斥，有些人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怒视楚王。楚王身后的几名心腹客卿也立刻上前，隐隐形成护卫之势，与对面的大内侍卫和群臣形成对峙。
场面瞬间从死寂变得剑拔弩张，火药味浓烈到了极点。豫王萧景琰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冷笑。蜀王萧景清吓得脸色发白，几乎要躲到案几下面去。粤王萧景宝脸上的肥肉抖动着，眼神游移，似乎在计算着风险和退路。
奉卫警戒线上，皇甫情低喝一声：“全员戒备！”所有奉卫高手气息勃发，手按兵刃，目光死死锁住楚王及其党羽，以及广场各处的通道。姜寒的眼神锐利如刀，紧盯着楚王的一举一动，体内真气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应对最激烈的突变。
他注意到，楚王虽然在慷慨陈词，但其站位和身边护卫的阵型，似乎隐隐护住了某个方向，那里……是通往皇宫西侧，相对僻静的“武英殿”和库房区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御座之上，一直沉默的皇帝萧景明，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笑声不大，却奇异地压下了场中的嘈杂。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怒气，反而带着一种复杂难明的意味，像是感慨，又像是……一丝了然。
“景元，” 皇帝开了口，没有称呼“楚王”，而是直接叫了名字，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兄长般的温和，“你问了两个问题，朕，都可以回答你。”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全场，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能洞悉每个人心中的想法。
“第一个问题，关于遗诏。” 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冷，目光如电射向韩阁老，“韩爱卿，当年先帝临终，除朕之外，只有你在侧。遗诏内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楚王所问，你可有话？”
韩阁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老泪纵横，嘶声道：“老臣……老臣可以性命担保，陛下所持遗诏，字字句句皆为先帝口授，绝无半点虚假！老臣若有虚言，打雷劈，子孙断绝！楚王殿下……您不能听信人谗言，质疑先帝遗志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不敢直视楚王的目光，却让一些精明之人心中生疑。
皇帝不置可否，目光移回楚王身上：“你若真有疑心，当年为何不查？如今翻出，是想搅乱寿宴，还是想动摇国本？” 这话避重就轻，却将一顶“居心叵测”的帽子反扣了回去。
楚王冷笑一声，正欲反驳。
皇帝却已经继续了下去，声音陡然变得宏大而威严，压过了楚王即将出口的话：“至于最后的问题……朕配不配坐这龙椅，下是好是坏……”
他猛地将手中九龙金樽往御案上重重一顿！
“铛——！”
清脆的撞击声回荡在寂静的广场。
“不是由你萧景元来评判的！也不是由在场任何人来评判的！” 皇帝萧景明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这下，是朕的下！是朕从先帝手中接过来的江山！是好是坏，功过是非，自有青史，自有后人，也自营—朕的刀兵来定夺！”
“刀兵”二字一出，气氛骤然凝固到了冰点！
几乎在皇帝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爆炸巨响，猛地从皇宫的西北方向传来！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爆炸连绵，大地剧烈震颤，广场上许多人被震得东倒西歪，杯盘碗盏叮当作响，碎落一地！
浓烈的黑烟和火光，从西北角的宫殿群中冲而起！那个方向……赫然是皇宫武库、部分侍卫营房以及……靠近太和殿广场的通道区域！
“护驾！！” “有埋伏！” “是火药！还有更多的火药！”
惊呼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炸开！真正的混乱，终于随着这惊动地的爆炸，彻底降临！
楚王萧景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冰冷的、计谋得逞般的笑意。
被姜寒截获的那批，只是幌子和一部分。甚至漕帮码头的暴露，也让他大为开心，因为转移了注意力，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任何动作，包括漕帮那边 死了个副舵主，也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真正致命的大剂量火药，早已通过其他更隐秘的渠道，埋设在了皇宫的关键位置！这爆炸，既是信号，也是进攻的开始！
“清君侧！诛昏君！” 楚王猛地摔碎手中酒杯，厉声长啸！
随着他的啸声，广场上，数十名原本低眉顺眼的杂役、乐工、甚至个别低品级官员，猛地暴起发难，抽出隐藏的利刃，扑向御座方向！与此同时，广场外围，喊杀声震响起，不知从哪里涌出大批黑衣死士和江湖亡命之徒，手持利刃弓弩，疯狂冲击着奉卫和大内侍卫的防线！
寿宴广场，顷刻间化作修罗战场！
姜寒在爆炸响起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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