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知道没有要紧事，王成刚不会这时候上门。
蹬好黄胶鞋，紧了紧鞋带，陆远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水洼踩在院中，一路走过去不知道在院里形成多少个深水坑。
“是王队长，这么早是发生了什么事？”
平常出门上工陆远是不锁院门的，这也是村里大伙的习惯，只有到了晚上睡觉才会给大门上拴。
算是入乡随俗，他和隔壁女知青白出门也只是将院门掩好，算是默认了这一陈规。
上飘着毛毛细雨，门外的王成刚同样没穿厚重的雨衣和笨重不便的蓑衣。
“陆远，现在田里水位不断上涨，如果不能及时排水，恐怕玉米苗、大豆秧会把根苗泡烂沤烂，秋粮收成要大打折扣。”
王成刚脸上挂着无奈，“大队操持人手去田里挖排水沟渠，咱们这些年轻的伙子肯定不会落下，你赶紧到仓库支领蓑衣和铁锹，别到时候没了雨具，万一这雨下大一准得生病。”
“我回去准备一下，一会咱们在支部汇合。”
罢，王成刚着急忙慌转身要走，却是被陆远拦住。
“王队长，女知青用去吗？她们如果不去的话，我去隔壁借一身雨衣，蓑衣太臃肿，干活也不方便。”
这年头在农村大部分人穿的还是蓑衣，北方多采集龙须草，而中原地区以剥离高粱改外层皮叶，南方则用依附在棕榈树外表毛茸茸的棕榈丝片为原料。
不仅原材料不同，在编制方法上也有很大区别。
它宽大厚重，穿戴起来臃肿不堪，极其影响肢体活动，在农耕或雨劳作时尤为明显。??
其次便是穿戴舒适性差?。
秋季还好些，尤其夏季穿着时，粗糙的草纤维很可能会扎伤皮肤。??
蓑衣厚实耐用，在透气性上占据优势，但其功能性缺陷是无法忽视的，防风防雨效果有限，更适宜划船、垂钓等稳定性用途。
《江雪》曾这样写，“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蓑衣
胶制雨衣虽也厚重，可具备灵活性，透气性不如蓑衣，但防雨效果要更胜一筹。
“年轻女性不要求参加，村里一些婶子大娘应该会去，毕竟这也干不了啥活，到地头转一圈队上是给记工分的。”
着，王成刚有些犹豫，“陆远你看能不能帮我也借一身雨衣，蓑衣穿起来实在不得劲。”
陆远面露难色，这种事他也爱莫能助，又不是自己的东西，凭什么慷他人之慨。
“抱歉王队长，如果我有，肯定会借你，可帮你去借就算了。”
“行，我穿蓑衣也是一样的，那咱们在仓库门见，各队会在那边派活。”王成刚吧嗒吧嗒踩着泥走了。
陆远看了眼院子没到脚脖的泥水，干脆也别回屋了，直接去借雨衣，之后往支部仓库赶。
连体雨衣只有大两个号，隔壁四个姑娘也只买了大两身。
前面一排扣子内有一条防雨衬条，相对蓑衣的透气性差了不少，但只灵活一项便足够。
“陆知青，田里滑的很，你注意安全。”
见陆远穿戴好，出来送雨衣的吴漾没由来叮嘱道。
陆远一愣，咧嘴笑道：“放心吧吴知青，昨听你身体不舒服，赶紧回去休息吧，如果你们柴不够，可以去我那院再抱些。”
“我......我身体好了，柴火也够，昨晚我们四个挤一张大炕，现在还暖和着。”
吴漾将头埋在胸口，即便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可她依旧感到脸上火烧火燎，“那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吴漾仓皇逃离的高挑背影，陆远整理下帽子，感觉这姑娘好像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不上来。
陆远算来的早的，在仓库支领到一把铁锹，后来的要么用大队的锄头，要么回家取顺手的工具。
李根生将平时趿拉的破鞋用几道麻绳绑在脚腕上，来的时候肩上还扛了把锄头，陆远莫名觉得今的六叔觉悟提高了很多。
然而六叔给出的解释却让陆远大跌眼镜，暗叹姜还是老的辣。
“就这破，干完活直接就回家了，谁还泥了光叽地往支部这边还工具，那不闲的么。”
实践出真知，老同志的思想是不会出错的，六叔在偷懒和省事一途上走得轻车熟路。
挖排水沟肯定不能让“老弱病脖的六队单独分组作业，岁数大的跟年轻力壮的搭配着来。
索幸陆远和六叔、李大娘等人熟人分在一块地，干活的同时还能活动活动嘴。
他们所在的是山脚下一片大豆地，雨水不停在山上冲刷下来，导致田里的积水最深处几乎淹没到膝盖。
挖排水沟这活谈论起来大有讲究，可实际上真没啥技术含量。
又不是埋管道，只要考虑到排水距离和位置，确保边界固定，控制好宽度及斜度，保证排水顺畅就完事了。
李根生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陆远和两个村里的年轻已经开挖了。
之后将几个分沟联通主干，将水排出到河道。
“还是年轻人有想法，干活就是利索。”李根生端着锄头在一边嘿嘿傻笑。
然而陆远怎么可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懒，立马给便宜老丈人安排活计，总之我们干活你也甭想闲着。
这算是包活，可没磨洋工那一。
站在一旁的记分员付雪茹抿嘴偷乐，他还没见过谁能治得了李六叔，就连他大伯付大队长都不行，也就赵支书能上两句，没想到陆知青却做到了。
“笑啥呢，这你还出来，也不怕着凉。”
李根生抓空抬头瞪了付雪茹一眼，提着锄头麻利地刨着水道。
陆远解开雨衣上的两颗扣子，笑着指了指一旁的田埂：“是啊，付记分员，这你还出来干啥，要不先去埂上站会，一会这水就能排出去。”
付雪茹笑着正要点头，哪知李根生这个老六话赶得快了一步。
“呦，还惦记上我们雪茹了咋着，赶紧干活吧啊，再这样我就退一步，不让你给当姑爷，当我侄女婿得了！”
陆远表示这话他没法接，更不敢接，只能挤出笑意回应付雪茹。
付雪茹脸上尴尬神色一闪即逝，依旧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陆知青，你别听我六叔乱，从我懂事起，我就没见他正经过。”
“你们忙吧，我去旁边转转，这点活中午之前肯定能干完。”
罢，付雪茹穿着雨靴趟着泥朝另一块地走去。
然而陆远他们刚埋下头开始忙活，便听不远传来付雪茹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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