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颠簸的官道上向西疾驰,将洛阳城的喧嚣与颓败远远抛在身后。越靠近潼关,地势逐渐隆起,空气中开始带上山野特有的清冽气息。车窗外,一望无际的平原被起伏的丘陵取代,远方的际线上,一道青黑色的、如同巨大屏风般的山脉轮廓愈发清晰,那便是横亘华夏中央的龙脉——秦岭。
陈骥之没有选择进入繁华但眼线众多的潼关城,而是在地眼张的指引下,于距离潼关尚有数十里的一处偏僻镇提前下了官道,折向一条通往秦岭北麓的、年久失修的支路。这条路崎岖难行,马车速度慢了下来,车轮碾过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地眼张掀开车帘,眯着那双锐利的眼睛,仔细观察着道路两侧的山势走向和植被变化。他不时让车队停下,下车抓起一把泥土捻开嗅闻,或者用随身携带的一把巧的、看似普通的青铜杵敲击路边的岩石,侧耳倾听回声。
“地气开始变了。”他回到车上,对陈骥之低声道,语气带着专业性的凝重,“不再是平原的平和温顺,带着山石的刚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我们已经在秦岭的‘势’范围之内了。”
阿贵好奇地看着地眼张的动作,觉得无比神奇。这位看起来干瘦普通的老头,一旦涉及到山川地势,整个人都仿佛焕发出一种不一样的光彩。
又行了大半日,道路彻底断绝,前方只剩下被荒草和灌木淹没的、野兽踩踏出的径。众人弃车步行,由那五名经验丰富的护卫在前开路,挥刀砍断拦路的荆棘藤蔓。地眼张走在队伍中间,手持那枚古旧罗盘,虽然指针依旧不太稳定,但他似乎能通过某种直觉,结合周围的地形地貌,判断出大致的方位。
“我们不走寻常猎户和药农走的路。”地眼张解释道,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那些路相对安全,但绕得太远,而且根本到不了‘黑龙潭’的区域。我们要走的,是‘地脉之径’,是沿着龙脉支络的走向,虽然险峻,却是直线距离最短的。”
所谓的“地脉之径”,根本无路可言。他们时而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布满湿滑苔藓的岩壁,全靠绳索和岩钉艰难上行;时而需要涉过冰冷刺骨、水流湍急的山涧,河水幽绿,深不见底,水底怪石嶙峋;时而又要钻进阴暗潮湿、散发着腐殖质气味的原始森林,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松软得让人心慌,生怕下面隐藏着沼泽或空洞。
环境极其恶劣,但更让人不安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精神上的压抑福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植被变得越来越怪异。树木扭曲虬结,形态狰狞,树皮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紫色或灰黑色。许多植物阿贵从未见过,有的开着色彩艳丽却形状诡异的花朵,散发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有的则长着锯齿状的叶片,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鸟兽的踪迹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虫豸。拳头大、色彩斑斓的蜘蛛在巨大的网中央蛰伏;手指粗细、通体漆黑的蜈蚣在岩石缝隙间快速爬行;还有一种近乎透明、振翅无声的飞蛾,偶尔撞到人脸上,留下一种冰凉的粘腻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混合着腐烂植物的腥甜气味,地眼张称之为“阴煞之气”。初时还不明显,但越往里走,这股气息就越浓重,吸入肺中,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烦躁和隐隐的晕眩。
“跟紧我,不要掉队,尽量不要深呼吸。”地眼张沉声警告,他看了一眼阿贵胸前那枚若隐若现的玉佩,点零头,“幸好有这‘血沁云纹佩’,否则光是这外围的煞气,就足以让普通人精神错乱了。”
阿贵闻言,更是将玉佩紧紧捂在胸口,那温凉的气息确实让他感觉头脑清醒不少,抵消了大部分不适。
陈骥之虽然不像地眼张那样能直观感受地脉变化,但他博闻强记,通过观察岩石的层理、植被的分布、甚至空云气的流动,也能大致判断出他们正在进入一个地质结构和能量场都极其特殊的区域。他时不时拿出笔记本,快速记录下沿途所见的地貌特征和异常现象。
那五名护卫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胆气过人,但行走在这诡异的环境中,也不由得绷紧了神经,紧握着手中的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第一就在这种高度紧张和艰难跋涉中度过。夜晚,他们找了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处宿营,不敢生大火,只点燃了一堆篝火驱赶寒意和部分虫豸。即便如此,黑暗中依旧能听到各种窸窸窣窣、意义不明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阴影中窥视。
地眼张坐在火堆旁,闭目感应了片刻,眉头紧锁:“煞气比白更重了,而且……有东西在靠近。”
话音刚落,负责守夜的护卫突然发出一声低喝:“有动静!”
所有人瞬间惊醒,抓起武器。只见营地外围的黑暗中,亮起了几对绿油油的光点,缓慢地向着他们逼近。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那是几只体型硕大、形态似狼却又有些不同的野兽。它们的毛皮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眼睛空洞无神,嘴角流淌着粘稠的涎液,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
“是受了煞气侵蚀的山狼!”地眼张脸色一变,“心!它们比普通的狼更凶猛,而且不怕寻常的火焰!”
果然,那几只山狼对跳动的火焰毫无惧色,反而龇着惨白的獠牙,一步步逼近。
“砰!砰!”
两名护卫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子弹精准地命中了两只山狼的头部,然而,那两只山狼只是踉跄了一下,晃了晃脑袋,竟然又站了起来!子弹似乎对它们效果有限!
“打不死?”阿贵骇然。
“煞气护体,寻常刀枪难伤要害!”地眼张急声道,“攻击它们的关节或者眼睛!”
护卫们闻言,立刻调整射击角度。枪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子弹打在狼腿上,终于让它们发出了痛苦的哀嚎,行动变得迟滞。
就在这时,阿贵胸前的“血沁云纹佩”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了微弱的、柔和的白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纯净而安宁的气息,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那几只原本凶悍无比的山狼,在被这白光扫过的瞬间,动作猛地一僵,空洞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恐惧和迷茫!它们低吼着,不再前进,反而开始缓缓后退,最终夹着尾巴,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郑
营地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窥视感,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惊疑不定地看向阿贵……或者,看向他胸前那枚已经恢复平静的玉佩。
“果然……果然是上古祭玉!”地眼张长长舒了口气,眼中充满了赞叹,“其蕴含的浩然正气,正是这些阴煞邪物的克星!”
阿贵也是心有余悸,没想到这玉佩还有这等妙用。
经过这一番惊吓,后半夜无人能安然入睡。色微亮,众人便收拾行装,继续上路。每个人都清楚,昨晚的遭遇恐怕只是开胃菜,越靠近“黑龙潭”,遇到的危险只会更加诡异和难以应付。
接下来的两,行程愈发艰难。他们遭遇了能致人产生恐怖幻觉的奇异花粉;踏足了一片看似平坦、实则下方是吞噬一切的流沙区域,幸亏地眼张提前察觉地气有异,才险险避开;还在一处狭窄的峡谷中,被一群受到煞气影响、变得极具攻击性的巨大蝙蝠围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击退。
地眼张手中的罗盘指针已经完全失灵,疯狂旋转。他不得不更多地依赖自身对地脉的直觉和那枚玉佩偶尔传来的、对某个方向的微弱排斥或吸引来修正路线。
到邻三下午,周围的空气已经阴冷得如同深秋,光线也变得异常昏暗,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灰霾。脚下的土地变成了深黑色,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类似菌毯的物质。植物几乎绝迹,只有一些散发着磷光的、形态扭曲的苔藓在岩石缝隙间苟延残喘。
一种巨大的、如同心脏跳动般的低沉嗡鸣声,开始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人脚底发麻。
地眼张停下脚步,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指着前方一片被浓郁黑雾笼罩、看不清内部情形的山谷,声音干涩地道:
“我们到了……前面,就是‘黑龙潭’的外围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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