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内弥漫着一种比外面潭水更甚的、万年不化的阴寒。空气凝滞如水,带着浓重的湿霉气和一种类似古墓中才有的、尘土与某种矿物质混合的怪异味道。马灯的光线在这里似乎也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只能照亮脚下有限的范围,光线边缘迅速被深沉的黑暗吞噬。
短暂的休整无法驱散深入骨髓的寒意,更无法抚平精神上的疲惫与紧张。地眼张率先站起身,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迟缓,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倦色,方才水下那段短暂的潜行,显然极大地消耗了他的心神和体力。他再次确认了玉佩的状态,将其交还给阿贵贴身藏好。
“跟紧,这里每一步都可能触发古人留下的机关,或者……惊动某些依靠阴煞之气生存的东西。”地眼张的声音在空旷的石窟中激起微弱的回音,更添几分诡秘。
石窟内部并非然形成,两侧的岩壁上能看到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粗糙而古拙,许多地方还残留着一些早已褪色剥落的、用某种暗红色颜料描绘的诡异符号,形状扭曲,不似任何已知的文字或图腾。脚下的路面相对平整,铺着大不一的石板,石板的缝隙间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苍白苔藓,是这黑暗环境中唯一的光源补充。
队伍沉默地前行,脚步声和呼吸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岔路。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如同巨兽张开的三个喉咙,等待着择人而噬。
地眼张停下脚步,闭上双眼,再次全力感知地脉的流向。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指向中间那条通道:“这条……地气相对‘活’一些,虽然依旧阴寒,但不像旁边两条那样死寂淤塞。‘鸟道’应该延续于此。”
选择中间通道进入,地势开始缓缓向上。通道变得更加狭窄,有时需要侧身才能通过。两侧的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浮雕,内容晦涩难懂,大多描绘着一些身形扭曲、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生物,在进行着某种狂乱而痛苦的仪式,或者被锁链捆绑、承受着各种酷刑。这些浮雕带着一股强烈的怨毒和绝望气息,看得人极不舒服。
“像是……某种镇压或者献祭的场所。”陈骥之低声道,作为历史学者,他能感觉到这些浮雕背后隐藏的残酷与黑暗。
突然,前方探路的护卫发出一声警示的低呼!众人立刻停下,只见前方通道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具相对“新鲜”的骸骨!之所以新鲜,是因为这些骸骨上还挂着些许未曾完全腐烂的衣物碎片,骨骼的颜色也并非完全的灰黑,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暗绿色。
“是……是那伙日本人里的!”一名护卫辨认出了衣物残片的质地和样式,骇然道。看来,那支日本队并非全军覆没于山谷的“倾”,至少有一部分人找到了这里,并且死在了这条通道中!
地眼张蹲下身检查骸骨,脸色凝重:“不是被煞气侵蚀致死……是被某种东西咬死的!看这骨头上的齿痕和撕裂伤……”
他的话还没完,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声,仿佛有无数只脚在岩石上快速爬行!
“戒备!”阿贵大喝一声,和护卫们立刻举起武器,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马灯的光芒颤抖着向前延伸,照亮了从通道深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东西——那是一只只拳头大、通体覆盖着暗绿色甲壳、形似蜈蚣却又长着蝎子般毒钩的怪异虫豸!它们的眼睛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口中发出“嘶嘶”的尖啸,速度快得惊人!
“是‘阴尸蜈’!靠吞噬阴煞之气和腐肉为生,剧毒无比!”地眼张急声警告,“千万别被它们咬到或蜇到!”
话音未落,虫潮已经涌到了近前!
“开枪!打它们的关节和眼睛!”阿贵吼道,手中的毛瑟手枪率先喷出火舌!
“砰!砰!砰!”
枪声在狭窄的通道内震耳欲聋!子弹打在那些“阴尸蜈”的甲壳上,迸溅出绿色的汁液,但它们的甲壳异常坚硬,除非击中关节或头部等要害,否则很难一击致命!而且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打死几只,立刻有更多的涌上来!
一名护卫躲闪不及,被一只“阴尸蜈”跳上了腿,毒钩狠狠刺入!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伤口周围瞬间变得乌黑肿胀,整个人踉跄着倒地,更多的虫子立刻淹没了他!
“老五!”旁边的护卫目眦欲裂,疯狂扫射,却无法挽回同伴的生命。
虫群如同绿色的死亡浪潮,不断逼近,压缩着他们的空间。枪声、嘶鸣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通道内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场。
“这样下去不行!数量太多了!”陈骥之也被眼前的景象骇得脸色发白,他手中没有武器,只能紧紧靠着岩壁。
地眼张看着不断涌来的虫潮,又看了看手中光芒似乎受到刺激而微微亮起的玉佩,猛地一咬牙:“往前冲!不能停留!这些虫子怕强光和纯阳之气!阿贵,用玉佩开路!”
阿贵闻言,立刻明白霖眼张的意思。他不再射击,而是将胸前的玉佩一把扯出,紧紧握在手中,将全身的意念集中其上!
“嗡——”
玉佩仿佛感受到了主饶意志和当前的危险,中心那点“丹心”血沁骤然亮起,散发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柔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纯白光芒!光芒如同实质的护罩,以阿贵为中心向外扩张!
那些汹涌而来的“阴尸蜈”被这纯白光芒照射到,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般,发出更加尖锐痛苦的嘶鸣,甲壳上冒出丝丝黑烟,潮水般的攻势瞬间一滞,前排的虫子甚至开始惊恐地向后退缩!
“走!”地眼张抓住机会,大吼一声。
阿贵手持光芒大盛的玉佩,如同举着一盏驱散黑暗与邪祟的明灯,一马当先,向着虫潮冲去!陈骥之、地眼张和剩余的四名护卫紧随其后!
玉佩的光芒所到之处,“阴尸蜈”纷纷避退,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众人不敢有丝毫停留,拼命向前奔跑,脚下不断传来甲壳被踩碎的“咔嚓”声和虫子临死前的哀鸣。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窸窣”声和嘶鸣声渐渐远去,前方的通道也变得开阔起来。众人终于冲出了那段被虫群占据的死亡通道,瘫倒在一个相对宽敞的洞厅里,剧烈地喘息着,人人带伤,惊魂未定。
清点人数,又折损了一名护卫。气氛变得无比沉重。
阿贵手中的玉佩光芒也逐渐收敛,恢复成平常的温润模样,但他能感觉到,玉佩似乎比之前“轻”了一丝,显然刚才的爆发消耗了其中不少能量。
地眼张看着那幽深的来路,心有余悸:“这才只是开始……‘黑龙潭’的凶险,果然名不虚传。”
休息了片刻,处理了伤口,众人不敢久留,继续沿着向上的通道前进。接下来的路程,虽然不再有大规模的虫群,但各种诡异的陷阱和险境层出不穷。有突然塌陷的翻板,下面是无底的深坑;有从墙壁射出的、淬有剧毒的弩箭;有能让人产生极度恐惧幻象的、无声无息弥漫的粉色雾气……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依靠着地眼张对机关陷阱的敏锐直觉和陈骥之广博的杂学知识,以及阿贵手中玉佩对某些能量陷阱的提前预警,他们险之又险地一次次避开了致命的危险。但人员的损耗无法避免,又有一名护卫在触发一个隐蔽的落石机关时,为了推开陈骥之而被巨石砸中,当场殒命。
当队伍终于看到前方通道尽头透来一丝微弱的、不同于马灯光线的、带着些许幽蓝色彩的光亮时,原本的七人队伍,只剩下了陈骥之、阿贵、地眼张和两名伤痕累累的护卫。
五人拖着疲惫不堪、几乎到达极限的身体,踉跄着走出了那条仿佛永无止境的死亡通道。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了一处巨大的、位于山腹之中的然穹顶之下。穹顶不知有多高,上方垂落下无数如同水晶般剔透、却又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般瑰丽而诡异。而在穹顶的正中央下方,并非预想中的潭水,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用整块黑色水晶雕琢而成的……祭坛?
祭坛呈圆形,共分九层,层层收缩,每一层都刻满了比外面通道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符文。祭坛的中央,并非供奉着神像,而是悬浮着一团缓缓旋转的、如同液态黑玉般的能量体!那能量体不断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冰寒刺骨的黑色气流,如同触手般向上延伸,连接着穹顶那些散发着蓝光的钟乳石,仿佛在汲取着某种力量。
而在那黑色能量体的正下方,祭坛的基座上,赫然镶嵌着一块巴掌大、色泽暗沉、却散发着与周围阴煞之气格格不入的、微弱而恒定金光的——鼎迹残片!
那残片的纹路,与扶苏在北邙山追寻、以及陈骥之在图谱上见过的,一般无二!
“找到了……”陈骥之的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颤抖。
然而,还不等他们细看,一个冰冷、沙哑,仿佛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空旷的穹顶下响起:
“擅闯禁地……惊扰圣息……尔等……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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