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咆哮如同远古巨兽的苏醒,震得人心胆俱裂。接连地的昏黄暗红气旋,如同一条暴怒的黄色巨龙,撕裂沙暴,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岩区碾压而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那弩手。他再也顾不得地上的黑隼和一旁的陈星野,幽绿眼眸中闪过极致的惊骇,毫不犹豫地转身,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朝着与气旋袭来方向垂直的侧方亡命飞掠!他甚至放弃了优雅的规避步伐,连滚带爬,只想远离那毁灭的漩危
陈星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地异变惊呆了,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牵他强忍着精神力枯竭带来的眩晕和黑隼重伤带来的焦急,冲向黑隼。
“撑住!”他一把扶起几乎昏迷的黑隼,弩箭还插在肩头,贸然拔出会造成大出血,只能暂时不管。他撕下自己衣服的下摆,迅速将黑隼中箭的肩膀上方紧紧扎住,减缓血流。然后,他半拖半抱,搀扶着黑隼,目光急速扫视四周。
岩柱区虽然能提供一些遮挡,但在那种规模的气旋面前,恐怕会和积木一样被轻易撕碎。必须找到更坚固的掩体,或者……更低洼、能避开正面冲击的地方!
他的目光锁定了左前方——那里,岩柱更加密集,且地势似乎向下凹陷,隐约可见一个被风沙半掩的、黑漆漆的洞口!那像是一个风蚀形成的岩洞,或者……是某种动物废弃的巢穴入口?
没有时间犹豫了!气旋移动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狂风已经先一步抵达,飞沙走石,拳头大的石块都被卷起,砸在岩柱上砰砰作响,仿佛末日降临。
“那边!进洞!”陈星野嘶吼着,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拖着黑隼,顶着几乎要将人吹飞的狂风,踉跄着扑向那个洞口。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漆黑一片,深不可测。陈星野先将黑隼塞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钻入。
就在他身体完全进入洞口的刹那——
“轰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在身后爆发!整个地仿佛都在颤抖、旋转、崩解!狂暴到极致的气流裹挟着万吨黄沙和碎石,如同最凶猛的海啸,狠狠拍打在岩区之上!
陈星野只感觉背后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咙一甜,鲜血狂喷而出!他和黑隼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股冲击波直接轰进了洞穴深处,重重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洞穴剧烈地震动着,头顶不断有沙土和石块簌簌落下,仿佛随时会坍塌。洞口方向,已被完全堵死!不,不是堵死,而是被汹涌灌入的沙流和碎石瞬间掩埋了大部分,只剩下最顶部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和空气缝隙,以及震耳欲聋、仿佛永不停歇的轰鸣!
世界,仿佛只剩下这狭、黑暗、震颤的洞穴,以及外面毁灭一切的咆哮。
陈星野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全是嗡鸣,全身无处不痛,尤其是后背,感觉骨头都裂开了。他挣扎着摸向怀中的玄匣,玄匣依旧滚烫,但传递出一股微弱的、持续的暖流,护住了他的心脉和意识核心,否则刚才那一下冲击,他恐怕已经昏死过去。
“黑……黑隼……”他艰难地转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旁边传来微弱的呻吟。黑隼还活着!陈星野心中稍安,忍着剧痛,摸索着爬过去。借着洞口那丝微光,他勉强能看到黑隼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肩头的弩箭处还在渗血,但速度似乎因为刚才的冲击和包扎而减缓了。
必须立刻处理伤口!否则失血过多,加上现在的恶劣环境,黑隼撑不了多久。
陈星野咬牙,从自己破烂的衣服上又撕下几条相对干净的布条。他没有拔箭的器械和条件,只能进行最基础的战场急救。他摸索着找到黑隼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刀(幸好还在),用打火机灼烧刀刃消毒(过程极其艰难,打火机在风中几次才点燃),然后,心翼翼地割开箭矢周围的衣物,露出伤口。
箭头是倒刺的!难怪弩手如此自信。强行拔出会带出大片血肉。
陈星野额头冷汗直冒。他不是专业医生,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他用消毒后的布条清理伤口周围,然后用刀心地扩大伤口一侧,试图将倒刺的钩子从血肉中剥离出来。这个过程极其痛苦,昏迷中的黑隼身体不断抽搐。
终于,在几乎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和心神后,他成功地将弩箭从前侧推了出来!鲜血顿时涌出,他立刻用准备好的干净布条(用最后一点水浸湿)死死按住伤口,然后用撕下的布条充当绷带,一层层紧紧包扎固定。
做完这一切,陈星野几乎虚脱,瘫倒在黑隼旁边,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后的剧痛。
外面的轰鸣声似乎减弱了一些,但依旧恐怖。洞穴不再剧烈震动,但沙土还在不断落下。空气变得浑浊闷热,带着浓重的土腥味。洞口的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极远处的光,提示着那里还有缝隙。
他们被困住了。彻底困在了这沙暴和诡异气旋制造的“坟墓”里。
黑隼失血过多,伤势严重,需要治疗和休养。他自己也是重伤在身,精神力枯竭。没有食物,没有足够的水(水壶在逃亡中丢失了),空气也在逐渐消耗。
绝境,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
陈星野躺在冰冷的地上,意识在疼痛和疲惫中浮沉。他想起了石殿中悬浮的遗光,想起霖下暗河的清流,想起了刚刚那毁灭地的黄龙气旋……这一切,似乎都围绕着“镇沙”这个核心。那气旋,是自然象,还是……某种被触动的地脉能量暴走?甚至是……“镇沙”节点失衡的体现?
玄匣在他怀中,温度渐渐降低,但那股微弱的暖流始终不绝,仿佛在默默对抗着周围的死寂和绝望。它记录了《镇沙枢要》的部分知识,它引动过遗物的力量,它刚才还模拟出干扰弩手的力场……它,会不会是这一切的关键?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他心中亮起。
《镇沙枢要》的知识碎片中,似乎提到过地脉能量的“疏导”与“平息”。那气旋本质是狂暴紊乱的地气(夹杂着自然沙暴)形成的灾难。玄匣既然能“引”,能否尝试去“疏”?哪怕只是疏导这洞穴附近极范围紊乱的能量场,改善一下这里的生存环境?
这个念头极其冒险。他现在状态极差,贸然动用玄匣,很可能伤上加伤,甚至引发不可测的后果。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
他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将玄匣捧在手郑闭上眼睛,凝聚起那仅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精神力,心翼翼地探入玄匣,不去触动那些消耗巨大的攻击或防御符文,而是专注于那些代表“疏导”、“调和”、“稳固”的纹路。
他的意念,不再是具体的指令,而是一种模糊的祈求,对“平静”、“流通”、“生机”的渴望,结合着对这片土地地脉那点微弱的理解,缓缓注入。
玄匣沉寂了片刻。
就在陈星野几乎要放弃时,玄匣内部,那些与“镇沙”相关的符文,极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清凉平和的波动,以玄匣为中心,极其缓慢地扩散开来,范围大概只限于这的洞穴。
这股波动太弱了,无法驱散沙暴,无法打开洞口。
但是……
头顶落下的沙土,似乎变少、变慢了。
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闷热和土腥味,仿佛被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岩石深处的清凉气息中和、稀释。
最神奇的是,陈星野感觉自己背部的剧痛和经脉的灼烧感,在这股微弱波动的浸润下,竟然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缓解!不是治愈,而是仿佛被清凉的泉水轻轻拂过,带来片刻的安宁。
有效!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确实有效!
玄匣,真的能在这种环境下,起到“疏导”和“改善”微环境的作用!
陈星野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维持着这种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疏导”状态,如同持灯夜行的旅人,心翼翼地在绝境中,守护着这方寸之地的微弱平衡。
时间,在黑暗与轰鸣中,极其缓慢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咆哮声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风声呜咽。洞口缝隙透入的光线,似乎明亮了一丝。
沙暴,过去了?
就在陈星野精神稍有松懈之时,怀中的玄匣,忽然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针对环境,而是……指向洞穴的深处!在那片他们尚未探索的、绝对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与玄匣,或者与“镇沙”系统,产生了共鸣!
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难道这看似绝路的洞穴深处,还隐藏着别的秘密?
陈星野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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