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南段的藏身处,此刻一片死寂。
越野车依旧停在那里,但车门虚掩。陈星野留下的、与黑隼约定的隐蔽岩画标记旁,多了一道深深的、用锐器刻下的箭头痕迹,指向峡谷更深处。而在箭头下方的沙地上,有几滴已经干涸发黑的暗红色血迹!
陈星野的心瞬间揪紧。黑隼出事了!而且,他留下了指向性的标记,明他是在遇袭或被迫离开时,仍保持着清醒,试图给自己留下线索!
是谁干的?“幽瞳”弩手追来了?还是孙建国那伙人?或者是……沙狐另有同伙?不,沙狐当时和自己在一起,而且她的目标是观测点,没必要对黑隼下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迅速检查了一下越野车和周围。车上物资被动过,一些可能作为武器的工具(如铁棍、扳手)不见了,黑隼自己的匕首和手枪(没子弹)也不在,显然他带走了能用的东西。地上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只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其中一些脚印比黑隼的要大、要深,至少有两个人,而且步幅急促。
血迹不多,集中在标记附近,可能黑隼是在留下标记时受的伤,或者之前就已经受伤。
陈星野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望向峡谷深处。那是比月牙泉方向更加荒僻、更加狭窄崎岖的区域,乱石嶙峋,阴影幢幢。
没有犹豫,他立刻沿着峡谷追踪下去。精神力高度集中,一方面感应着黑隼可能残留的气息(他们有共同经历生死,彼此气息有一定熟悉度),另一方面警惕着可能的埋伏。
走了大约一里多路,在一处拐角,他又发现了一个类似的箭头标记,旁边还有一块被撕下的、染血的衣角,被一块石头压着。衣角是黑隼的。
陈星野捡起衣角,上面除了血迹,似乎还沾着一点……灰白色的粉末?他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刺鼻的石灰味,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陌生饶汗味和……某种皮革混合着金属的味道。
这不是沙暴的沙尘,更像是人工制品磨损的粉末。袭击者可能穿着某种特殊的皮质装备,或者携带着金属器物。
继续追踪。峡谷越发狭窄难行,有时需要手脚并用攀爬。沿途又发现了两个间隔越来越远的箭头标记,血迹也时有时无,显示黑隼的状况可能不太好,或者追击者逼得很紧。
终于,在穿过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岩缝后,前方传来隐约的、压抑的喘息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陈星野立刻伏低身体,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藏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探头望去。
前方是一处相对开阔些的乱石滩,中央有几块巨大的、如同屏风般的黑色岩石。此刻,黑隼正背靠着一块巨岩,右手紧握着那根从车上拿来的、沉重的铁扳手,左手捂着肋下,指缝间有鲜血不断渗出,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凶狠如受赡孤狼,死死盯着前方。
而在黑隼对面,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穿着与戈壁环境融为一体的灰褐色迷彩服,脸上涂着油彩,看不清具体面容,但身形矫健,动作干练,绝非“沙蝎”那种乌合之众。其中一人手持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稳稳地指着黑隼,但并未立刻开枪,似乎在等待什么。另一人则握着一把锋利的、带有锯齿的军用格斗刀,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显然是黑隼的),他正缓步逼近,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子,挺能跑啊。”持刀者声音沙哑,“不过到此为止了。乖乖把你知道的关于你那个同伴,还有他身上的东西,都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不然……”他晃了晃手中的刀。
是孙建国的人!陈星野瞬间判断。这种装备和作风,很符合赵建国那支“考察队”的风格。他们果然没放弃搜捕,而且竟然找到了黑隼!
黑隼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冷笑:“做梦。有本事就杀了我,看看你们能从死人嘴里问出什么。”
“找死!”持刀者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加速前冲,一刀刺向黑隼的大腿,显然想先废了他的行动能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带着凌厉的破空声,从侧后方精准无比地砸在了持刀者的手腕上!
“啊!”持刀者惨叫一声,手腕剧痛,格斗刀脱手飞出!
“谁?!”持枪者大惊,枪口立刻调转,指向石头飞来的方向!
然而,陈星野早已不在原地!在扔出石头的瞬间,他已经如同猎豹般从岩石后扑出,目标直指持枪者!同时,他将玄匣的力量瞬间注入双脚,速度暴涨!
持枪者只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带着劲风扑面而来,下意识地扣动扳机!
“噗!”
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声沉闷。子弹擦着陈星野的肩头飞过,带起一溜血花!但陈星野已经冲到了他面前,左手闪电般扣住他持枪的手腕向上一抬,右手握拳,中指关节凸起,灌注了玄匣一丝镇压力和自身全部力气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持枪者的太阳穴上!
“砰!”
持枪者双眼一翻,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倒地,手枪脱手。
另一边,黑隼也在石头击中持刀者手腕的瞬间,强忍伤痛,猛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铁扳手狠狠砸在了因为手腕剧痛而身形踉跄的持刀者后脑勺上!
“咚!”又是一声闷响。持刀者直接乒在地,没了声息。
电光石火间,两名追兵被解决。
陈星野喘息着,顾不上肩头的火辣刺痛,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黑隼。“黑隼!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黑隼咧嘴想笑,却牵动了肋下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肋下挨了一刀,不深,但流血有点多……你再来晚点,估计就真交代了。”
陈星野迅速检查他的伤口,确实不深,但需要立刻止血缝合。他连忙撕开黑隼的衣服,用随身携带的(从“沙蝎”车上找到的)急救包进行紧急处理。
“他们怎么找到你的?”陈星野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
“不知道。”黑隼摇头,“你走后不久,我就听到峡谷里有动静,以为是动物,没太在意。后来觉得不对劲,刚想转移,这两个家伙就摸过来了,装备精良,配合默契,一看就是专业的。我打不过,只能跑,一路上留了些标记,想把他们引到地形更复杂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机会反杀或者脱身,没想到他们追得这么紧……”
陈星野面色凝重。看来孙建国他们对这片区域的掌控和搜寻能力,远超预计。这里不能久留了。
他快速处理完黑隼的伤口(暂时止血包扎),然后搜检了一下两个昏迷(或已死)的追兵。从他们身上找到了证件(假的,但做工精良)、通信器(已损坏,可能是打斗时摔的)、少量特制弹药、以及……一张绘制在防水布料上的、标注了几个红点的简易地图。
地图上,其中一个红点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峡谷区域,另一个红点在东北方向(可能是“死亡之舌”石殿或考察队临时营地),还有一个红点,赫然标注在东南方向,靠近阿尔金山脉边缘,旁边写着一个模糊的代号——“鸢尾”。
“鸢尾”?这是什么?另一个据点?还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去和沙狐汇合,她答应提供一个安全的庇护所。”陈星野将地图收起,搀扶起黑隼。
黑隼对“沙狐”的出现有些惊讶,但此刻也顾不上多问,点点头。
两人不敢再走原路,怕有更多追兵。陈星野根据记忆和方向感,选择了一条更加难走、但可能直接通往月牙泉盆地另一侧出口的险峻路线。
他们互相搀扶着,在黑暗崎岖的峡谷中艰难跋涉。黑隼受伤不轻,陈星野也肩头带伤,体力消耗巨大,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就在他们即将看到前方月牙泉盆地透出的微光时,陈星野胸前的玄匣,突然再次传来一丝预警般的微弱悸动!
这一次,悸动并非指向危险,而是指向……他们侧前方的崖壁某处!那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与玄匣隐隐共鸣的能量波动,而且……正在快速减弱,仿佛即将消散!
“那边……有东西!”陈星野指向悸动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片陡峭的、布满裂缝的黑色崖壁,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玄匣的感应不会错。陈星野扶着黑隼,艰难地靠近。在一条狭窄的岩缝深处,靠近地面的位置,他看到了——半截埋在沙土里、只露出一点暗金色边缘的、巴掌大的……金属片?
他将金属片挖了出来。
入手冰凉沉重,非金非铁,材质不明。上面布满了精细的、如同电路板又如同古老符文的蚀刻纹路,但大部分纹路已经黯淡无光,只有中心一点,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玄匣性质相似但更加“灵动”的金色光晕,正在迅速熄灭。
就在金色光晕彻底熄灭前的刹那,陈星野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求救讯号:
“……坐标……阿尔金……‘鸢尾’……被困……‘影’……”
讯号戛然而止。金属片彻底黯淡,变成了一块普通的、布满奇异纹路的废铁。
陈星野握着这块突如其来的金属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阿尔金?“鸢尾”?被困?“影”?
这难道是……某个与玄匣同源、或者与“八极镇灵”系统相关的“持器者”或“守陵人”,在危急关头发出的最后求救信号?而信号指向的地点,竟然和孙建国他们地图上的目标代号重合?!
沙狐要找的母亲线索在东方,孙建国他们的目标“鸢尾”在东南阿尔金,而现在,这神秘的求救信号也指向阿尔金“鸢尾”……
一切的线索,似乎开始交汇。
前方,月牙泉盆地的微光已在眼前。沙狐还在观测点门户那边等待。
而新的谜团和危机,却已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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