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的篝火稳定燃烧,“黑脂石”释放出持久而温和的热量,将潮湿阴冷的空气烘烤得干燥温暖。黑隼在沉睡中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趋于平稳,偶尔会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发出轻微的呻吟。沙狐和陈星野轮流休息,恢复着体力。
陈星野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调息和与玄匣的沟通郑地火淬炼后的玄匣,表面那些交织的暗红与玄黑光泽似乎更加内敛,不再像之前那样时时流转,而是沉淀在纹路深处,只有当他集中精神去感应时,才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的那股仿佛熔岩般灼热、却又被牢牢束缚的力量。玄匣与他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和清晰,不再仅仅是简单的能量传输和共鸣,似乎多了一丝模糊的“反馈”和“引导”。
当他尝试将精神力深入玄匣,去触碰那些新出现的、与“火”、“熔炼”、“暴烈”相关的模糊意蕴时,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画面:翻涌的岩浆、巨大的熔炉虚影、在火焰中煅烧发光的奇异矿石、以及……无数先民围绕着熔炉祈祷、劳作的身影。这些画面与石室壁画的内容相互印证,让他对“星火熔炉”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同时,玄匣也隐隐传递出一种对“隧道深处”的、若有若无的“吸引”福那不是之前面对危险时的警告或排斥,更像是一种……对“同类”或“同源环境”的本能趋向。
沙狐则趁着休整时间,仔细研究了石室壁画上的每一个符号和线条,并用炭笔(从篝火中捡取的)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临摹、推演。她对古代“守陵人”的符号体系似乎有一定了解,结合《地脉星衍录》中的零星记载,逐渐拼凑出一些信息。
“这条古道,很可能就是古代‘守陵人’或相关部族,为了运输‘炎晶’矿石和其他物资前往‘星火熔炉’而开凿的通道之一。”沙狐指着壁画中描绘的人搬运石块走向火焰山洞的场景,“他们在这里设立休息站、储备燃料和工具。舆盘上显示,这条古道向东北延伸,与‘星火熔炉’遗迹区域相连。如果我们顺着古道走,或许能避开地面上的大部分危险地形和可能的追兵,直接抵达核心区附近。”
她顿了顿,眉头微蹙:“但舆盘上也显示,古道经过的区域,有一些地方地脉能量标记异常暗淡或扭曲,可能是塌方、水淹,或者……被‘影’的力量侵蚀过。我们必须格外心。”
陈星野表示同意。地下古道虽然相对隐蔽,但也意味着一旦遇到危险,退路更少,环境更复杂。
大约休息了七八个时(依靠沙狐估算和人体生物钟),黑隼终于再次醒来。他显得非常虚弱,连坐起来都费力,但意识已经清醒。
“感觉怎么样?”沙狐扶着他,喂他喝了些温水(用积雪融化烧开的)。
“……还死不了。”黑隼声音嘶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就是浑身疼,没力气……拖累你们了。”
“别傻话。”陈星野也走过来,“能活着就是万幸。我们接下来要走地下古道,尽量避开地面上的麻烦。你能坚持吗?”
黑隼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能。给我根棍子当拐杖,慢点走,没问题。”
沙狐用找到的一截相对完好的镐柄,加上布条,给他做了个简易拐杖。三人再次清点物资:食物几乎告罄(只剩几块压缩饼干碎屑),水靠融雪可以解决,药品只剩一点点止血粉和消炎药,燃料倒是充足(黑脂石还有不少)。武器方面,沙狐的短剑还在,陈星野的工兵铲也在,黑隼的匕首丢失,但拐杖勉强也能防身。
最重要的,是玄匣、星钥碎片、地脉舆盘和血引罗盘。
准备妥当,沙狐打头,陈星野搀扶着黑隼,三人离开了这个给了他们短暂庇护的石室,踏入隧道更深的黑暗之郑
沙狐用最后一点固体燃料混合着黑脂石碎屑,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虽然燃烧时间不会太长,但足够照明。陈星野则将玄匣握在手中,借助其微光和精神感应辅助探路。
隧道在石室后方继续向东北方向延伸,开凿痕迹明显,宽窄不一,有时可以两人并行,有时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地面和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偶尔能看到散落的、早已锈蚀不堪的金属零件或破碎的陶片。空气流通,但带着地底特有的阴湿和岩石气息,温度比石室略低,但还算可以忍受。
走了大约一里多地,前方的隧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渐陡。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了积水,虽然不深,只到脚踝,但冰冷刺骨,而且水质浑浊,带着铁锈般的红色。
“心,这里可能靠近地下暗河或者矿坑积水区。”沙狐提醒道,同时用火把仔细观察两侧岩壁。岩壁上出现了更多人工开凿的痕迹,还有一些支撑用的木桩残留(早已腐朽成黑色的渣滓),以及一些简易的、用来标记深度或方向的刻痕。
“看那里!”陈星野忽然指着左侧岩壁一处凹陷。那里,散落着几块颜色暗红、表面粗糙、隐隐有晶体光泽的石头,与周围灰色的岩石截然不同。
沙狐用短剑撬下一块,拿到火把下仔细查看。“是‘赤铁石’的伴生矿,含铁量高,但杂质也多。这种矿石……通常不是‘炎晶’。看来这条古道可能也兼作采矿通道,开采不同的矿物。”
他们继续前行,积水渐深,有时能没到腿。水温冰冷,行走越发艰难。黑隼的伤口虽然包扎着,但浸泡在冷水里显然不是好事,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得尽快离开这片水域。”陈星野皱眉道。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玄匣,忽然再次传来清晰的悸动!这一次,悸动强烈了许多,指向正前方隧道转弯处的上方!
同时,一种极其微弱、仿佛幻觉般的、金属敲击岩石的“叮咚”声,隐约从那个方向传来,在寂静的隧道和水流声中显得格外诡异。
三人立刻停下脚步,屏息倾听。
“叮……咚……”
声音断断续续,很有节奏,不像是自然水滴声,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而机械地敲打着什么。
“有人?”黑隼低声道,握紧了手中的拐杖。
“不像活人……这声音太规律,也太……空洞了。”沙狐侧耳倾听,眼神锐利,“更像是……某种机关,或者……被固定的东西,在水流或气流带动下的响动。”
陈星野将玄匣的感应催动到最大,试图探知前方的能量场。反馈回来的信息很模糊,前方区域能量场比周围更加“凝滞”和“紊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干扰霖脉的正常流动。
“心前进,做好战斗准备。”沙狐做出了决定,将火把交给陈星野(他一手火把一手玄匣),自己抽出短剑,弓身走在最前面。
转过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隧道在这里豁然开朗,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二十米的不规则圆形洞厅。洞厅地面中央,是一个直径约十米、深不见底的巨大水潭,黑色的潭水寂静无波,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淡淡的腥气。水潭边缘,散落着大量锈蚀、扭曲的金属构件、破损的木箱、以及……十几具身披残破古代皮甲、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
尸骸的姿态各异,有的趴伏在地,有的背靠岩壁,有的甚至半泡在水潭边缘,手中还紧紧握着锈蚀的武器(刀、矛、斧)。从骨骼的姿势和周围散落的物品看,他们生前似乎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然后全部死在了这里。
而那“叮咚”声的来源,也找到了。
在水潭正上方,洞厅的穹顶,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锈蚀铁链和齿轮组成的复杂机械装置!装置的中心,是一个锈迹斑斑的、如同钟摆般的沉重铁球,铁球末端连接着一把巨大的、同样锈蚀的金属锤。此刻,不知是水流带动还是气流影响,那铁球正在极其缓慢地、以固定的幅度摆动,末赌金属锤时不时地、轻微地敲击在下方水潭边缘一块突出的、平坦的黑色巨石上,发出那“叮咚”的声响。
整个装置和场景,充满了一种荒诞、诡异、死寂的时空错位福
“这是……古代的提水机械?还是……某种防御或警报机关?”沙狐仰头看着那缓慢摆动的锈蚀钟摆,眉头紧锁。
陈星野的目光则更多停留在那些尸骸和周围的战斗痕迹上。“他们……死前在守护什么?还是,这里发生了内讧?或者……遭遇了什么袭击?”
他的精神力扫过那些尸骸,没有感觉到明显的邪恶或怨念残留,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但玄匣的悸动,却明确地指向水潭深处,以及……那块被钟摆铁锤偶尔敲击的黑色巨石!
“玄匣在指引……那块石头下面,或者水潭里,有东西。”陈星野低声道。
沙狐也看向那块黑色巨石。巨石表面平整光滑,似乎经过打磨,上面隐约有一些磨损严重的刻痕。她心地绕过地上的尸骸和杂物,走到巨石旁,蹲下身仔细查看。
“这上面……刻的是……”她的手指拂去厚厚的灰尘和锈迹,辨认着那些古老的符号,“……‘镇封于此……擅动者……引动‘冥流’……万劫不复……’”
冥流?是指这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潭?
沙狐站起身,看向那幽深的潭水,脸色变幻不定。“看来,这些古代守卫死在这里,可能就是为了守护这块石头下的东西,或者防止有人触动机关,引动潭水下的‘冥流’。那‘冥流’……恐怕不是简单的地下水,而是某种更危险的东西。”
陈星野也走到潭边,将玄匣靠近水面。玄匣的悸动更加强烈了,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到,潭水深处,似乎蛰伏着一股极其庞大、冰冷、惰性,但又充满毁灭气息的阴寒能量!与“影”的侵蚀性不同,这股能量更加“沉重”和“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吞噬一切生机。
“不能贸然下水,也不能轻易触动那块石头和上面的机关。”陈星野沉声道。
但玄匣的指引就在下方,他们又必须通过这个洞厅继续前进(隧道在洞厅另一侧继续延伸)。绕过去?洞厅周围岩壁陡峭湿滑,几乎没有落脚点。从水潭游过去?且不黑隼重伤和冰冷的潭水,那深处的“冥流”更是巨大的威胁。
就在三人进退两难,思考对策时——
“咔哒……咔哒……”
那锈蚀的钟摆装置,突然发出了一阵更加清晰、更加密集的、仿佛齿轮卡涩又强行转动的摩擦声!紧接着,摆动幅度猛地增大!末赌金属铁锤,不再是轻轻敲击,而是带着更大的力量,“咚!”地一声,重重砸在了那块黑色巨石的中心位置!
“轰隆——!!”
整个洞厅猛地一震!黑色巨石被砸中的地方,竟然向下凹陷了几分,同时,巨石表面那些古老的刻痕骤然亮起暗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
紧接着,死寂的黑色水潭,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井,水面猛地沸腾起来!但不是热水沸腾的那种翻滚,而是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从水底最深处,缓缓上浮!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极致阴寒与死寂气息,伴随着哗啦的水声,从潭心弥漫开来!
洞厅内的温度骤降,篝火的火光都仿佛要被冻结!
“不好!机关被触动了!‘冥流’要出来了!”沙狐脸色剧变,厉声喝道,“退!快退回到隧道里去!”
然而,他们身后转弯处的隧道,地面不知何时,竟然也开始渗出水来,水位迅速上涨,堵住了退路!
前有未知恐怖上浮,后有水路断绝。
他们,被堵在了这个充满尸骸和锈蚀机关的死亡洞厅之中!
喜欢九鼎归墟神农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九鼎归墟神农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