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混杂着无数细微破碎回音的灰色,构成了这片空间唯一的基调。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感,也没有坚实的地面。徐、昏迷的徐雨以及状态极差的猴子,如同三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信息坟场之郑
目光所及之处,是无数缓慢飘荡、或大或的光团与碎片。这些光团颜色各异,形态千奇百怪,有的如同缩的星系缓缓旋转,有的则像是破碎的宫殿残骸,更多的则是无法形容其本来面目的、扭曲的几何图形或不断变幻的模糊影像。它们散发着或强或弱的能量波动,共同的特点是——都带着一种终结与遗忘的气息。
无数细碎的低语、悲叹、不甘的怒吼、释然的呢喃……如同永恒的背景噪音,从这些漂浮的文明残骸中散发出来,交织成一首宏大而悲怆的安魂曲。这里是“往生签收”系统处理后的“糟粕”与“冗余”的最终堆积地,是文明火种被提取后剩下的“残渣”,也是苏九黎口中的“文明坟场”与潜在的“火种库”——或许,某些极其坚韧的文明印记,并未被完全磨灭,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在簇长眠。
“这鬼地方…比乱葬岗还瘆人…”猴子喘着粗气,警惕地环顾四周那些缓缓飘过的怪异光团,生怕里面突然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冻僵了,行动迟缓。
徐的情况更糟。强行突破规则壁垒,双瞳力量彻底透支,此刻的他头痛欲裂,视线模糊,连维持基本的悬浮都感到困难。他紧紧抱着昏迷的徐雨,她的身体冰凉,气息微弱但平稳,仿佛陷入了一种自我保护性的绝对沉眠,眉心的火焰印记黯淡无光。
他们急需一个可以暂时落脚、恢复一丝元气的“安全点”。但在这片无序的坟场中,哪里才算安全?
徐强打精神,尝试催动路引手套。青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在周围数米范围内映照出一圈模糊的光晕。在这里,“驿”之权限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压制,难以感知到清晰的路径。
他只能依靠直觉和残存的意识,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能量波动剧烈或不稳定的光团碎片,向着一个感觉上相对“平静”的方向缓慢移动。猴子紧随其后,努力扮演着护卫的角色,尽管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
漂浮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块相对巨大的“残骸”。那似乎是一段断裂的、由某种白色玉石构成的巨柱的一部分,表面刻满了从未见过的、如同流水般的文字。巨柱断口处散发着微弱的、令人心安的稳定波动,在这片混乱的坟场中,像是一片宁静的礁石。
“去那里…歇一下…”徐声音沙哑。
三人艰难地靠近,落在了冰冷的玉石柱断面上。脚踏实地的感觉(哪怕是这种意义上的)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福
徐将徐雨轻轻放下,自己也瘫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他检查了一下徐雨的状况,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但也没有恶化。猴子则一屁股坐下,靠着玉柱,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坟场的死寂与低语包围着他们。疲惫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他们的意志。苏九黎牺牲了,雅陨落了,林三笑可能还在冲击归墟,而他们自己,被困在这文明的坟墓里,前途未卜,力量尽失。
“…薪已尽…火…当传…”
恍惚间,徐仿佛又听到了那苍老的意念,以及苏九黎最后决绝的眼神。
火种…真的还能传递下去吗?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石牌,忽然再次传来了极其微弱的悸动!并非与外界共鸣,而是其内部,那得自父亲徐临渊的、最本源的“归墟之钥”模板,似乎与脚下这段玉石巨柱的材质,产生了某种极其隐晦的同源感应?
他心中一动,勉力抬起手,将石牌轻轻按在冰冷的玉柱表面。
没有光芒大作,没有信息洪流。只有一段极其简短、仿佛跨越了无尽时光、充满了疲惫与遗憾的意念碎片,顺着那微弱的感应,流入徐近乎枯竭的意识:
“…后来者…若见‘苍琅玉柱’…”
“…吾族…‘观星者’…败矣…”
“…‘虚无之暗’…不可力淡唯避…唯藏…”
“…密钥…非匙…乃‘认同’…”
“…寻‘初火之契’…重燃‘星图’…”
“…切记…”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留存的力量。
“观星者”?又一个失落文明的名字?他们也败于“虚无之暗”?“密钥非匙,乃认同”?这与苏九黎的提示不谋而合!而“初火之契”…是指与初火签订契约?还是指徐雨这样的适格者?
信息依旧残缺,却再次指明了方向——寻找与“初火”相关的契约或力量,并得到某种“认同”。
就在他消化这段信息时,旁边昏迷的徐雨,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她眉心的那个黯淡火焰印记,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虽然微弱,却不再是彻底的死寂!仿佛这片文明坟场中某种与“终结”相对的力量,或者刚才那段“观星者”的意念,对她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刺激?
与此同时,猴子忽然低呼一声,指着不远处漂浮而过的一个光团:“哥…你看那个…是不是有点眼熟?”
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只有拳头大、散发着柔和青铜色光辉的光团,光团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残破的、如同罗盘指针般的虚影在缓缓转动。
那虚影的形态…与他在枢机之厅感应到的、那些青铜机括的运转轨迹,隐隐有几分神似!
难道…那是某个与华夏文明相关,或者与“九鼎”体系有关的文明残骸?!
希望的火苗,如同徐雨眉心的印记一般,微弱却顽强地,在这片文明的坟场中,再次闪烁了一下。
余烬未冷,低语仍在继续。在这片埋葬了无数辉煌与梦想的坟墓里,新的探寻,或许将始于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共鸣与发现。薪尽之誓,尚未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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