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院墙，给城中村的院镀上一层浅金。
江轩推着他那辆被冷落已久的黑色自行车，正准备悄无声息地溜走，试图避开昨晚互捏耳朵带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尴尬。
“你干嘛？”
他刚把车推出院门，隔壁门口就传来了夏晴带着疑惑的声音。
她站在那儿，柔顺的长发被微风轻轻拂动，眼神里写满了不解。
“。”
江轩抿了下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总不能实话实——因为昨晚的事太尴尬了，以至于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自然地和她相处。
那样会显得他特别在意，特别放不开，特别……孬。
于是他沉吟了几秒，努力摆出一副再正经不过的表情，道：“我把它推出来晒晒，不然要生锈了。”
夏晴看看他，又看看那辆自行车，发出了灵魂拷问：“院子里不能晒吗？”
“……”
“放外面容易被偷吧？”
“……”
江轩无言以对，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车又推了回去。
[出师未捷身先死。]
夏晴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忍不住抿嘴偷笑。
[这臭木头，果然是害羞了。]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脸颊发烫，但至少……不至于连看都不敢看他吧？
“今你骑吧。”她走上前，把电动车钥匙递给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江轩接过钥匙，跨坐上电瓶车。
夏晴也轻巧地跨坐上去——之前她确实喜欢侧坐，但自从上次为了躲一辆疾驰而过的车差点被甩出去后，她就再也不敢了。
车子启动，微风拂过面颊。
夏晴看着江轩专注骑车的侧影，目光落在他线条清晰的耳朵上，忽然像只发现了秘密的狐狸，偷偷笑了起来。
[这下……他总没办法还手了吧？]
她的手悄悄抬起，意图明显。
“你如果不怕摔的话，就试试看。”江轩冰冷的声音透过风传来，后视镜里，他的眼神带着明确的警告。
“略略略~”夏晴迅速收回手，冲着他的后背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气鬼。”
“。”
[我气？]
[我看你才是无法无的女流氓。] 江轩在心里默默反驳。
买好早餐，走进校门，那种微妙的、缠绕在两人之间的氛围才稍稍被冲淡。
江轩走进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空气中弥漫着关于这次月考的低声讨论和隐隐的焦虑。
他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
[有什么好讨论的？一次月考而已，昨晚还没讨论够？]
“狗子，你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江轩坐到座位上，看着同桌陈宇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
“唉——”陈宇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这次好像考砸了。”
江轩疑惑地看着他。
[这狗东西成绩一向稳如老狗，基本都在580左右徘徊，按照往年分数线，稳住上个211没问题，今这是唱哪出？]
真考砸了？
“估计这次只能考个五百六七左右了。”陈宇又是一声叹息，表情无比沉痛。
“……”
[你他妈的……]
[狗东西你应该感谢祖国妈妈禁枪了。] 江轩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想再搭理这个装逼崽。
“轩子，你这次考怎么样？”
“不知道，没对答案。”江轩也学着叹了口气，表情配合地变得“落寞”，“不过你都考糟了，那我估计更难，怕是要滑出一本线了。”
“…” 陈宇被他这话一噎，后面想炫耀的话也不出口了。
[这家伙确实从初中就不爱对答案……啧。]
他只好拍拍江轩的肩，努力安慰：“轩子别灰心，一次…考试而已，多大点事。”
“那咱们这次的赌注就作废？”
“那不行！”陈宇立刻义正词严，“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
“……”
[嘿嘿，你他妈的——]
江轩在心里给了他一拳。
另一边，高二三班。
夏晴的同桌陈雅正笑眯眯地吃着夏晴带来的肉包，表达感谢。
“唉~这次数学考砸了，估计只能考一百三左右。”学习委员李远的声音不大不地响起，带着明显的懊恼。
“啊？远哥，这次这么难你还能考一百三啊？”立刻有人接话，不知是安慰还是惊叹。
“粗心了，不然最少一百三十五保底。”李远痛心疾首，随即又“无奈”地补充，“总分估计也会降点，这次应该只能考六百一左右了。”
“卧槽，远哥，这还叫降了啊？”
“远哥上次可是考了六百二，六百一当然是降了！不过远哥，这次试卷难，你分数虽然降了，排名未必降啊！”
“难难。”李远摆摆手，一副“我很谦虚别捧我”的样子，眼神却若有若无地飘向夏晴的方向。
夏晴自然听出了他话语里那点炫耀的意味。
周围有人撇嘴不以为然，有人则流露出羡慕。
学生时代，成绩确实是硬通货。
短发女生齐乐冷笑一声，对李远的嘚瑟很是不屑。
她的目光投向角落另一个沉默的戴眼镜男生，眼中燃起竞争的火苗。
她、李远和那个男生长期霸占班级前三，但她真正的目标一直是那个稳坐第一的男生，李远从未被她放在眼里。
[这次…不知道能不能超越他。]
“对了，夏晴，”陈雅咽下包子，好奇地问，“你对答案了吗？”她一直很好奇这位漂亮又温柔的新同桌的成绩，觉得她至少能进班级前十。
“嗯？没有啊。”夏晴抬起头，笑了笑。她原本计划昨晚和江轩一起对的，看看他有没有进步……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两人都没了那份心思。
[算了，反正晚上成绩就出来了，直接问他吧。]
陈雅点点头，心里猜测：[也许她是真没对，或者…考得不太理想所以不想？]
但无论如何，她觉得夏晴人真好，长得这么好看，却一点架子都没樱
……
早读时间，各班主任开始紧张地登分。
经过连夜批改，数学、英语这类客观题多的科目已基本完成，现在需要班主任们制作班级排名表。
“张老师，感觉这次试卷怎么样？”数学组办公室，年轻的吴秀老师笑着问四班班主任老张。
“挺难的，很符合我们学校的‘风格’。”老张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
“确实，是张能拉开差距的卷子。
不过对头部学生影响不大，就是对后面考场的学生……”吴秀话一半，适可而止。
“其实这种试卷，对顶尖和靠后的学生影响都相对，真正受冲击的是中间段的学生，会把他们和前面学生的差距拉得更大。”另一位何老师分析道。
“何老师的在理。像我们班那些崽子就……就……诶？”老张话到一半，突然顿住，眉头紧紧皱起，盯着电脑屏幕，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张老师怎么回事？有学生考砸了？”何老师见状问道。
老张没直接回答，而是抬头问道：“组长，一班二班的数学平均分出来了吗？”
“出来了。怎么了？”
“这次平均分多少？”
“比上次联考大概降了两分左右，137上下吧。”数学组长石老师回答道。
老张沉默了，目光再次回到屏幕上那个突兀的排名：
江轩 1 142
韩凌 2 135
周涛 2 135
陈笑笑 4 128 …
“到底咋了？”他这副模样彻底勾起了其他老师的好奇心，纷纷围过来看向他的电脑屏幕。
“乖乖，142？这……咦？江轩？这不是那个……”办公室里一时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寂静。
这个名字，他们太熟悉了——用现在有点中二的法，就是“陨落的才”？
老张看着这个分数，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总是冷着脸、独来独往的少年。
数学这东西很邪门，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能考到140以上，即使在火箭班也算尖子，在实验班更是凤毛麟角。
“这子……”石老师忽然笑了一下，带着点感慨和意外，“看来数学的老底子，还没完全丢光嘛。”高一的时候他就教过江轩，印象极其深刻。
单论数学，他曾是顶尖的那一拨，只是后来……唉～
老张继续统计其他科目，当看到江轩的英语成绩时，再次沉默了。
96分。
刚及格。
这偏科偏得……也太离谱了！
……
整个上午，高一高二都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氛围里。
出成绩前的这段时间，无疑是最折磨饶。
中午，夏晴几次想问问江轩有没有偷偷对答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其实也有点害怕，怕他一点进步都没有，甚至退步了。
[唉～还是等下午成绩出来吧。]
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所有的成绩终于全部统计完毕。
晚自习铃声响起，在所有人紧张又期待的注视下，各班班主任拿着成绩单，步履沉稳地走进了教室。
四班的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老张身上。
他站在讲台后，看着手中的成绩单，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下面，我来一下这次月考，我们班总分前十的同学……”
晚自习的灯光下，四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张的声音平稳地念着名字和分数，每一个数字都牵动着台下学生们的神经。
“第十名张萌，592分，年级201名。”
“第九名徐佳瑶，596分，年级187名。”
…
“第五名，林桐，613分，年级147名，这次进步不，继续努力。”
“第四名，张成意，615分，年级140名。”
…
“第一名，韩凌，635分，年级82名，不错，这次比一班二班平均分就低了不到四分，继续努力。”老张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目光投向前排一个安静文雅的女生。
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江轩撑着脑袋望过去，他对这个女生有点印象——和夏晴有点像，都是安安静静的类型，长得也好看，被称作四班班花。
但她总是独来独往，而且特别喜欢吃口香糖和棒棒糖，[也不怕长蛀牙？]
“这次数学感觉怎么样？”老张突然放下成绩单，环视全班。
“难啊——”下面立刻传来一片哀嚎。
“确实，压轴题是挺难的。”老张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基础分只要做好，怎么也能过一百二吧？你们多少人过一百二的？” 刚才还哀嚎的学生们瞬间安静如鸡。
“再真的难吗？真的难的话，人江…”他刚想拿江举例，又想到他之前的成绩，似乎不太合适，[这子数学底子本来就好。]
他沉默了一下，其实内心很是烦躁。
看着手中的成绩单，他突然觉得有些失败。
“我把成绩贴在这，下课你们自己看看…多找不足，把该拿的分都要拿了…”老张又开始教，却被隔壁班突然爆发出的一阵惊呼打断。
“哇！”
四班的学生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三班的方向，老张也不自觉地瞅了一眼。
[什么情况？老莫在搞什么鬼？]
江轩焦急地望向贴在墙上的成绩单，[应该……会进步一点点吧？]
可惜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清。
与此同时，三班。
全班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连班主任老莫都吃了一惊。
刚开始看到成绩时，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原本以为夏晴只是托关系进来的，没想到……这简直是给他转来了个“王牌雇佣兵”啊？
总分642，年级42名。
这意味着她比两个火箭班一半的人都要强。
班里的同学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们原本以为这个转校生只是长得好看，没想到成绩也这么惊人？
陈雅也惊讶不已。
她猜到夏晴成绩应该不错，但没想到好到这个程度——比一班二班的平均分还高，这在他们实验班好像还是头一遭。
齐乐直接愣住了。
她这次考了630，只比那个总是第一的男生低了三分，本来还在沾沾自喜，觉得下次一定能超越他登顶班级第一。
结果……现在告诉她来了座更高的山？
[比我高了十几分？这分数段让我怎么追啊！]
[何老魔，你真该死啊，这种变态为什么不让她去一班二班！]
她内心几乎要哭出来。
李远更是一脸懵圈和灰暗。
他猜得没错，他这次确实考了六百一十多，但排名却下降了不少，在班里只排到第六。
想到上午自己那番炫耀，他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尼玛丑了！] 脸上火辣辣的。
夏晴本人也有点惊讶。
她确实觉得这边的月考比长山难了不少，没想到不仅没退步，还进步了一点。
不过舒江的尖子生确实厉害，她这成绩在长山能排二十多名，在这里却只能排四十多。
[嘻嘻，恋…咳，呸，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不知道臭木头考得怎么样？]
晚自习一结束，夏晴就匆匆收拾好东西往外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江轩的成绩。
她下意识地往四班门口望去，却没见到他的人影。
[咦？他不会已经走了吧？]
此时的江轩正站在教室前方的成绩单前。
他下意识地从后面开始找自己的名字，却没找到。
直到目光扫到班级第十六名时，他愣住了。
570分？年级392名？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尼玛……太假了吧？]
“卧槽，轩子你吃药了？”陈宇也看到了他的成绩，大叫一声，[沃特么这个逼怎么这次考得比我还高？]
江轩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走出教室，往校门走去，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夏晴终于看到他出来，脸上刚露出笑容，就察觉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江轩！”
“嗯？”听到夏晴的声音，他才恍然回神。
夏晴仔细看着他，[怎么眼眶好像有点红？不会真退步了吧？]
[是因为我影响到他了吗？]
担忧的情绪漫上心头。
“你…”
“回家吧。”江轩闷声道，声音有些低哑，“你骑车吧。”
“好。”
夏晴骑着车，载着他穿行在夜晚的街道上。
她时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他，[他好像在……抹眼泪？]
[真的考砸了吗？]
她抿紧嘴唇，方才因为自己成绩而产生的那点喜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愧疚和心疼。
到了家，院子里的灯光柔和地洒下来。
夏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安慰道：“这次没关系的，我们下次…再继续努力。”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心翼翼。
“谢谢你！”
“啊？”夏晴愣了一下，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感谢是什么意思。
“我…”江轩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那双原本有些泛红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光亮，“我好像进步了一点。”
“？？？”
“你…考了多少分啊？”夏晴的心跳莫名加速。
“570。”
“哦。啊？多少？”夏晴突然睁大了眼睛，语气急切地追问，以为自己听错了。
“570分，谢…”
“哇！江轩，你太棒了吧！！！”
江轩的话还没完，夏晴已经激动地冲了过来，双手捧住他的脸，兴奋地又笑又跳，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之前所有的担忧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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