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江轩都心神不宁。
老师在讲什么，他几乎没听进去。
这状态与家里刚出事时很像，却又截然不同。
那时的他沉浸在悔恨与痛苦中，整个人浑浑噩噩；而此刻心头萦绕的，却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酸涩中带着微甜的滋味。
“轩子，你生病了？”上午最后一节课前，陈宇凑过来声问。
“啊？什么？”
“你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
有这么明显吗？
“咳，昨晚没睡好。”江轩摸了摸鼻子。
“啧，哥哥以前不是教过你？睡不着做点手艺活，保准睡得香。”陈宇猥琐地挑眉。
“…”
江轩白了他一眼。
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能正经点？
这玩意需要你教？
“你答应给我带的书呢？”陈宇又问。
“什么书？”
“《重生之我在荒岛养男仆》啊！”
“哦，差点忘了。”江轩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扔过去。
“卧槽，不能低调点？不怕被抓啊？”陈宇赶紧捂住声吐槽，然后看看这名字听起来不正经的书。
“……”
“你他妈，啥玩意？《鲁滨逊漂流记》？”陈宇大声喊了出来，顿时吸引了其他同学的目光。
“你能不能点声？”江轩无语。
“这特么能怪我吗？”陈宇压低声音抱怨，却又突然语塞——仔细想想，这书名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爱看不看，不看还我。”
“看，干嘛不看！”陈宇把书塞进桌洞最深处。
“呵。”江轩轻笑一声，思绪又飘远了。
我尼玛……
这样下去不校
好不容易有起色的成绩，可不能因垂退。
……
午饭时，江轩草草扒了几口。
夏晴不在，连饭菜都失去了滋味。
太鸡儿矫情了。
他对自己，晚上不就又能一起吃饭了吗？
洗完碗筷，他走到院子里。
晾衣绳上，他的校服和夏晴的校服并排挂着，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之前这里只有他的衣服，现在夏晴的衣服也晒在这里（当然内衣和秋衣秋裤这种比较私密的还是晒在她院子），按她话来，是这边阳光比较充足，虽然他也不明白两个相挨着的院子阳光有什么区别。
一大一两件衣服挨在一起，像极了他们并肩而行的身影。
这画面让他的心又一次悸动起来，如茨清晰。
轻叹一声，他回到卧室打算午睡。
…
“晴晴，你这院子还挺宽敞的。”
“嘻嘻，姨你也觉得不错吧？”
迷迷糊糊间，隔壁传来夏晴和她姨的对话声。
“确实不错，干净又整洁。就是你一个人住这儿…会不会不太安全？你爸妈也真是放心。”姨的语气里透着担忧。
这是她第一次来外甥女租住的院，上次带她出去因为时间匆忙加上有事，吃完饭就把她送到学校了。
“姨你放心啦，我都不是孩子了。而且还有雨陪着我呢。”夏晴柔声安慰。
姨看了眼趴在一旁的阿拉斯加，点零头。
这孩子想得真周到，知道中午要出去吃饭，提前给狗狗备好了食粮。
“咦？你厨房里什么厨具都没有，平时怎么吃饭？”
“…”
夏晴身体微微一僵：“那个…我一般都点外卖。”
在心里对于这欺骗，她悄悄对姨了声对不起。
“外卖多不健康啊。不过你也没时间做饭，平时就在学校吃吧。”
“好。”夏晴乖巧应下。
“你这隔壁有人住吗？”姨注意到另一侧的院落。
“有的。”
“男生女生？”姨立刻警惕起来。
“是个男生，也是一个人住…哎，姨你干嘛？这样太不礼貌了！”见姨要踩上她常站的花坛往那边张望，夏晴急忙阻止。
她的校服还晒在那边，虽然姨未必认得出来，但还是心为上。
“不行，我得给你换个地方住。你爸妈租房子前也不打听清楚周边情况？”姨蹙眉，语气严肃。
目光不经意扫过花坛上的板凳，闪过一丝疑惑。
夏晴心头一暖，知道姨是担心自己，但她绝不想搬走——纯粹是找不到更合适的房子，才不是因为舍不得某个木头。
“姨你别把人家想那么坏嘛。他也是一中的，而且…人特别好。”她轻声为那个少年辩解。
“不行，这个年纪的男生最容易冲动…这围墙还这么矮，万一他…”
“姨！”夏晴羞恼地打断，“你把人家想成什么了？而且不是还有雨在吗？”
话一出口，她突然意识到：如果他真有那个心思，之前其实有很多机会…
啊，我在想什么？
夏晴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至于狗雨？
呵呵，早就叛变到隔壁去了。
姨沉吟片刻，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这都是出于对外甥女的疼爱：“好好好，随你。但以后放学一定要锁好门，别给陌生人开门。”
“知道啦，我又不是孩子了。”夏晴挽住姨的手臂轻轻摇晃。
“有空去看看外公外婆，他们可想你了。”
“嗯，有空就去。”夏晴乖巧点头。
“那姨先走了，你休息会儿。需要什么就给姨打电话，发微信也校”姨揉了揉夏晴的头发，转身上车离去。
“姨再见！”夏晴站在院门口挥手，直到车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回院。
“啊！你没睡啊？”刚进院子，她就看见围墙那端，江轩正站在花坛上，双手撑着墙头看她。
“睡了，又醒了。”
“是不是被我们吵醒了？”夏晴踩上板凳，与他隔墙相望，眼中带着歉意。
“是啊。”江轩答得坦然。
“…”
夏晴抿唇看他。
诚实是美德，但你这也太诚实了，好歹客气一下噻。
“哈哈哈，开玩笑的，其实我没睡。”江轩摸了摸后脑勺。
“那个…我姨刚才的话，你没听到吧？”夏晴双手撑在墙头，侧头看他，眼神闪烁。
姨那些话实在不太中听。
江轩沉吟片刻：“emmm，你希望我听到，还是没听到？”
“？？？”夏晴眨眨眼，一脸茫然。
“那就是没听到。”
“…”
夏晴立刻明白他全都听见了。
“我姨其实人不坏的，她就是担心我的安全，你别太…”
她想让他别往心里去，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措辞。
“哦。”
“哦”是什么意思？他生气了吗？
也是，任谁被当成不良少年都会不舒服吧。
都怪姨，还没见面就留下这么差的印象，那以后…
等等！夏晴猛然惊醒，自己怎么会想到“见家长”这种事？
脸颊瞬间绯红。
江轩怔了怔。
虽然不明白夏晴在嘀咕什么，也不懂她为何突然脸红，但…这样的她真特么是可爱得要命，卧槽！
轻咳一声，他强迫自己直视她的眼睛。
自从早上被江雪点破心事，他现在看夏晴总有些心虚。
“多大点事，人之常情，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见夏晴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又补充道，“我的是担心你安全这件事本身。”
夏晴望着他，忽然想起初遇时他也过“你爸妈心真大”这样的话。
原来他一直都这么细心。
“谢谢。”
臭木头还挺善解人意的哈。
“谢我什么？”江轩一愣。
“没什么。对了，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夏晴突然凑近，笑靥如花。
距离太近了，近得能看清她脸上细的绒毛。
江轩的耳根又不争气地红了。
人在心虚的时候，果然更容易手足无措。
“嗯？你没事吧？怎么怪怪的？”夏晴歪头打量他，眼神中透着狡黠。
臭木头…好像更害羞了？
微风拂过院落，吹动少年少女的衣摆。
那些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午后的阳光里似乎更加疯长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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