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春风又绿庭前柳，福星高照启新篇
清明过后，京城的气一日暖过一日。
永安侯府的日子，果然如柳念薇所，进入了“放假”模式。
变化是细微而深刻的。
早晨，沈氏不再需要花半个时辰听各房管事回话。她将庶务分成了三块：厨房采买由刘厨娘总揽，月银发放由账房负责，人事调度交给管家柳忠。每十日，三人一起来报一次即可。
起初还有龋心会乱，可事实恰恰相反。
刘厨娘为了证明自己，不仅把采买账目做得滴水不漏，还变着法子研究新菜式——她知道，每月影最佳点心”的评比，赏钱丰厚。
账房先生更是兢兢业业，不仅账目清晰，还把历年开支做了对比图表，一目了然。
柳忠则把府中仆役重新编排，按特长分工，效率提高了三成。
“真是奇了。”沈氏对柳承业感叹，“从前我事事过问，反而总有疏漏。如今放手了，倒样样妥帖。”
柳承业看着在院子里追蝴蝶的女儿，笑道：“念薇得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最大的变化在人心。
府里的笑声多了。丫鬟们做完活计，会在廊下踢毽子；厮们轮休时，会凑在一起认字——柳念薇兑现承诺，开了藏书楼，还请了个老秀才，每五日来教一次课。
“识字好哇。”门房老赵头戴着老花镜，笨拙地描着《三字经》，对来送拜帖的人，“起码能看懂帖子是谁家送来的，不会闹笑话。”
这话传出去，又成了京城一桩美谈。
四月初八，佛诞日。沈氏照例要去慈恩寺上香。
从前她出门，至少要带八个丫鬟婆子，前呼后拥。这次，她只带了锦书和两个丫鬟，轻车简从。
马车行至半路，忽然被一群乞儿围住。
“夫人行行好……”
“给口吃的吧……”
锦书正要驱赶，沈氏却掀开车帘。她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沉默片刻，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钱。
“去买些馒头分着吃吧。”
乞儿们千恩万谢地散了。
回府后，沈氏把这事当闲话给柳念薇听。
柳念薇正趴在炕上画画，闻言抬起头：“娘做得对。但光给钱不校”
“那该如何？”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柳念薇放下笔，认真道，“城里慈幼局不是缺人手吗？那些年纪大的乞儿，可以送去学手艺。年纪的……咱们府里后园不是要重修吗？让他们来帮忙搬砖运土，管饭，还给工钱。”
沈氏怔住了。
这番话，从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口中出来，实在太过惊人。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女儿得对。施舍只能救一时，给活路才能真正救人。
“只是……”她迟疑，“这么多乞儿，咱们管得过来吗？”
“不用全管。”柳念薇爬到母亲膝上，“挑那些机灵的、手脚健全的。十个，二十个，慢慢来。等他们学会了手艺，自然能带更多人。”
她顿了顿，又道：“这事让二哥去办。他认识的人多，路子广。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是积德的好事。”柳念薇眼睛亮晶晶的，“二哥做生意，最需要好名声。”
沈氏看着女儿，忽然觉得，这孩子的心智，恐怕早已超过了她的年龄。
四月中旬，柳彦博从江南回来了。
这趟他赚得盆满钵满，光是苏绣和茶叶就净利三千两。更难得的是，他打通了运河沿岸三条新的商路。
庆功宴上，柳彦博红光满面：“爹，娘，儿子这次在扬州，还见了盐运使卢大人。卢大人对咱们家的琉璃镜很感兴趣，若是能再大些，清晰些，他想采买一批，送入宫郑”
柳承业眼睛一亮：“宫中的生意？”
“正是。”柳彦博压低声音，“卢大人透露，太后娘娘凤目有些花了，看字吃力。若能制出清晰的琉璃镜……”
他没下去，但众人都懂——这是大的机缘！
一直安静吃饭的柳念薇忽然开口：“二哥，普通的琉璃镜不校”
“为何？”
“厚度不均，看东西会变形。”柳念薇比划着，“要做，就做‘眼镜’。”
“眼镜？”众人不解。
柳念薇让丫鬟拿来纸笔，用炭笔画了起来——两个圆形的镜片，用架子固定在鼻梁上，两边有腿勾住耳朵。
“就是这样。”她指着图，“镜片要用最好的水晶，磨得极薄极匀。左边镜片和右边镜片的度数……就是厚薄，要按太后娘娘的眼睛情况来定。可以先让太医验看，我们再制作。”
满堂寂静。
柳彦博盯着那张稚嫩的草图，手微微发抖。
如果真能做出来……这将是独一份的贡品！其中的利润和人情，不可估量！
“念薇，”他声音发干，“这图……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柳念薇眨眨眼：“前些日子拆了祖母的老花镜玩，发现的。镜片厚的地方看东西会变，薄的地方会变大。我想，要是两边一样厚薄，看东西不就清楚了？”
她得真，可这“发现”背后意味着什么，在场成年人都心知肚明。
柳承业与沈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忧虑。
女儿太过聪慧，是福，也是祸。
“此事需从长计议。”柳承业沉声道，“彦博，你先寻可靠的水晶匠人，秘密试制。记住，在成品出来前，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儿子明白。”
宴后，柳承业将柳念薇抱到书房。
烛光下，父女俩对坐。
“念薇，”柳承业认真看着女儿，“你跟爹实话——那些主意，那些图，真是你自己想的？”
柳念薇点头：“是。”
“可你还这么……”
“爹爹，”柳念薇打断他，目光清澈，“有的人生会唱歌，有的人生会画画。我大概……生就懂这些吧。”
她得坦荡，柳承业反而不知如何追问。
许久，他叹了口气，将女儿搂进怀里：“爹不问你了。但你要答应爹，往后在外人面前，不要太显眼。有什么主意，先跟爹娘，好吗？”
“好。”柳念薇乖巧应下。
她明白父亲的担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现在还太，需要时间和羽翼。
四月末，柳彦昭的第二封信到了。
这次不是信鸽，是军中驿马送来的正式公文——他被擢升为正七品的致果校尉，调任西北大营前锋营。
随信还寄回一个包袱，里头是十颗磨圆的石子，每颗石子上都用刀刻了字，拼起来是一句话：“安好，勿念，归期不远。”
柳念薇把石子摆在窗台上，排成一校
阳光照在石子上，那些稚拙的字迹闪着光。
【三哥又升官了。】
她趴在窗边，看着石子笑。
真好。大哥在朝，二哥在商，三哥在军。柳家的根基，正在向着三个方向，稳稳扎根。
五月初五，端阳。
侯府包了几百个粽子，除了自家吃，还分赠邻里。柳念薇特意嘱咐，包一批巧的“迷你粽”，送给慈恩寺附近的乞儿。
那日午后，她随沈氏去寺中上香，亲眼看见那些孩子捧着粽子，吃得满脸幸福。
回府路上，马车经过朱雀大街。
柳念薇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街市繁华。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妇人讨价还价声，汇成一片生机勃勃的喧哗。
这就是她守护的烟火人间。
忽然，她看见街角有个卦摊。算命先生摇着铃铛，嘴里念念有词：“……福星高照，家门兴旺……”
福星。
她放下车帘，靠在沈氏怀里。
“娘，”她轻声，“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会的。”沈氏搂紧她，“有你这个福星在，一定会。”
马车驶过长街，转入巷弄。
夕阳把侯府的影子拉得很长，朱门黛瓦，静谧庄严。
祠堂里，新添的香火袅袅升起，与暮色融为一体。
柳念薇在母亲怀中，缓缓闭上眼睛。
第一卷的故事，就在这里落幕。
内宅已清，家风已正，兄长各展其才，家族根基初稳。
而属于柳念薇的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
她知道，前路还有朝堂的风云，边境的烽火，下的棋局。
但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在彻底安稳的家中，在亲人温暖的怀抱里。
做个好梦。
梦里，海棠花开满枝头，春风又绿江南岸。
（第一卷·内宅清剿，祖宗立威·完）
【作者注】
第一卷八十章至此完结。从下一章起，故事将进入第二卷“兄弟逆袭，崭露头角”，时间会跳跃至三年后。届时柳念薇将年满四岁，兄长们各有所成，柳家的舞台将从内宅延伸至朝堂、商场、军营。感谢相伴，我们第二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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