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永安侯府里，
柳念薇对着一面的澄明镜，皱起了眉头。
镜中的少女，年方十二，已褪去大半孩童的稚气，眉眼渐开，有了几分清丽模样。只是此刻，她正用手指蘸着青盐，费力地擦拭着自己的牙齿，眉头紧锁。
【这清盐漱口，效果太差了。】她心里嘀咕，【只能清洁表面，牙缝、龈沟根本够不到。难怪古人动不动就牙疼、口臭、早早掉牙。这时代又没有牙科，一口烂牙疼起来真是要命。不行，得把牙刷搞出来。】
这念头并非一时兴起。早在两年前，她就在琢磨这事。只是那时年纪，又忙着帮哥哥们出主意应对各种危机，便耽搁了。如今“货通”的事有三哥和二哥去查，大哥的税制试点在稳步推进（虽然阻力重重），她终于有点空闲，来折腾这个“玩意”了。
牙刷的原理很简单：一个刷柄，一簇刷毛。刷柄好办，竹、木、骨皆可。难的是刷毛。用什么材料？猪鬃？太硬，容易伤牙龈。马鬃？偏软，清洁力可能不够。而且如何固定在刷柄上？钻孔嵌进去？用鱼胶粘？既要牢固，又要能更换（刷毛用久了会倒伏、藏污纳垢）。
她放下青盐罐，走到书案前，铺纸研墨，开始画图。
先画刷柄。她画了几种形状：常见的直柄，前端略弯以适应口腔弧度的曲柄，甚至还有给孩童用的短柄。材质标注：竹制（廉价，可大量生产）、檀木（清香，适合高端）、牛骨（坚固，可雕刻花纹）。
再画刷头。她放弃隶一的平头，设计了两种：一种是常见的平头，适合常规清洁；另一种是“波浪形”刷头，模仿现代牙刷，希望能更好地清洁牙齿缝隙。刷头与刷柄的连接处，她设计了一个凹槽和卡榫结构，设想用鱼胶粘合后，再用细麻线缠绕加固，确保不会脱落。
最关键的刷毛。她想了想，写下几种材料：猪鬃（硬，需软化处理）、马鬃（软，但来源少）、山羊毛（软硬适中，但需挑选）。旁边备注：需经碱水煮沸消毒、晒干、梳理整齐，按长短分类。
“或许……可以试试用棕榈纤维？”她灵机一动，【棕榈丝有一定韧性，且然抗菌，就是不知道摩擦力够不够。】她在材料后加上了棕榈丝，并注明“需实验”。
画好图纸，她唤来贴身丫鬟翠珠。
“翠珠，你去厨房，问问有没有猪鬃、马鬃，各要一撮。再去针线房，看看有没有山羊毛线，拆几根给我。还有，问问门房，谁家有棕榈做的扫帚或刷子，也借一点棕榈丝来。”
翠珠虽不解，但自家姐奇思妙想多了，也不多问，应声去了。
不一会儿，材料备齐。柳念薇将几种毛发放到灯下仔细比较。猪鬃粗硬，马鬃细软，山羊毛软硬适中且有油脂光泽，棕榈丝坚韧但略粗糙。
“先试试山羊毛。”她选定了目标。山羊毛相对易得（毛线来源），软硬适中，且本身略带油脂，或许更耐用。
她让翠珠找来个手巧的老木匠，按图纸削制了几十个的竹刷柄和木刷柄。又让针线房最细心的张嬷嬷，挑选最细最软的山羊绒毛，用碱水心煮沸消毒，再阴干理顺。
接下来是组装。柳念薇亲自上阵，在刷头凹槽里涂上熬得粘稠的鱼胶，然后将一撮理顺的山羊毛根部对准凹槽，用力按进去，再用细麻线一圈圈紧紧缠住刷头与刷柄连接处，最后涂上一层清漆防水。
第一个成品出炉时，柳念薇迫不及待地蘸零青盐，试着刷了刷牙。
感觉……很奇妙。刷毛柔软而有弹性，能轻易深入齿缝，带着青盐颗粒摩擦牙齿表面，一种前所未有的清爽感传来。虽然比不上现代牙膏，但比起直接用手指或柳枝（古人有用嫩柳枝嚼碎一侗刷子的）蘸盐，简直是壤之别！
“姐，这……这就是您的‘牙刷’？”翠珠好奇地看着那奇怪的物件。
“对，专门用来清洁牙齿的。”柳念薇漱了口，感觉口腔无比清爽，“你也试试。”她递给翠珠一个。
翠珠学着样子，心翼翼地刷了刷，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好干净！感觉牙齿都滑溜溜的！”
消息很快在府里传开。沈氏、顾晚晴，乃至柳承业和刚回府商议“货通”劫案的三兄弟，都得到了柳念薇赠送的“试制品”。
沈氏用了，连赞“精巧”；顾晚晴有孕在身，本就易有口气，用了更是欢喜；柳承业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觉得女儿心思奇巧；柳彦卿忙于公务，常有口疾，试用后大为惊喜；柳彦昭则觉得这玩意儿轻便，适合军知—边关将士饮食粗糙，更需注意口腔清洁；柳彦博则立刻看到了商机。
“念薇，这东西，能量产吗？”柳彦博拿着牙刷，仔细端详，“材料易得，制作也不算太难。若是推广开来，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更能赚大钱！”
“量产可以，但有些问题要解决。”柳念薇认真道，“第一，刷毛的固定必须牢固，不能刷着刷着掉了。鱼胶和麻线缠绕的法子，可以，但成本略高，且产量上不去。我在想，能不能在刷头上直接钻一排细孔，把刷毛一束束穿进去，再在背面打结固定？就像……做鞋底纳线一样。”
“钻孔？竹柄、木柄还好，骨柄钻孔不易，且易裂。”柳彦博思索。
“那就先以竹柄、木柄为主。骨柄作为高端产品，限量生产。”柳念薇道，“第二，刷毛材料。山羊毛是好，但大量获取需稳定渠道。或许可以与北方牧区建立收购关系。另外，猪鬃经过特殊软化处理，或许也能用，成本更低。”
“第三，配套的‘牙粉’。”柳念薇继续道，“光用青盐还是粗糙。我可以配一种更细腻、带香味、或许还有点止血消炎作用的牙粉。用薄荷、茯苓、金银花、盐等研磨成极细的粉末，加以香料。刷牙时，蘸少许即可，更舒适，效果也更好。”
柳彦博越听越兴奋：“好！这事交给我！我让‘澄明坊’的工匠先试着做一批，改进工艺。牙粉的方子，你来定。等工艺成熟了，咱们就开个‘洁玉坊’，专营牙刷、牙粉！”
“不，二哥。”柳念薇摇头，“牙刷牙粉，利国利民，不该成为咱们独家垄断的暴利买卖。我的意思是，咱们公开制作方法，或者，以很低的授权费，允许信誉良好的工匠铺子仿制销售。咱们只控制最核心的刷毛处理技术和牙粉配方，靠技术和品牌赚钱。这样，才能让牙刷以最快的速度，普及到千家万户。百姓牙齿健康，少生病，也是为国出力。”
柳彦博一怔，旋即叹服：“念薇，你的心胸，二哥不及。就按你的办！咱们柳家，不赚这个黑心钱。要让下人，都有一口好牙！”
兄妹二人相视而笑。
然而，他们没想到，这的牙刷，即将引起的风浪，远比想象中更大。
数日后，柳念薇改良了牙粉配方，加入了少许冰片和珍珠粉，清凉提神，且有光泽牙齿之效。她将其命名为“皓齿粉”。
而柳彦博也改进了牙刷制作工艺，用特制的钻头在刷头上钻出两排整齐孔，将处理好的山羊毛束穿入，背后用细线打结，再涂胶封固，比单纯粘合牢固数倍。他做出邻一批五百支竹柄牙刷和一百支檀木柄牙刷，以及配套的“皓齿粉”。
柳念薇将第一批成品，精心包装，作为新年礼物，送入宫中，献给太后、皇帝、皇后及几位得宠的妃嫔。附上的明书写得通俗易懂，还画了可爱的刷牙示意图。
很快，宫里的贵人用上了这新奇玩意。太后用了，称赞“清爽舒适”；皇帝用了，觉得“晨起精神为之一振”；就连最挑剔的贵妃，也爱上了那带着薄荷清香的“皓齿粉”。
上行下效。牙刷和牙粉，在玉京上层圈子里，悄然流行起来。
而这股风，正以惊饶速度，吹向宫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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