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三个人玩的过于忘我,凌晨看了眼手机,不得不开口提醒,“快般了,要不要撤?”
听到她的声音,季逸卿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啊,没注意时间。”
抬腿往凌晨的方向走,却又想起什么紧急停下。
没反应过来的楚悦一下子撞在他背上,不由得“嘶”了一声。
嗯,没白打球,汗味儿扑鼻而来。
好一个顶级过肺。
季逸卿却没有这种自觉,他反手揉了揉背,“楚悦,你头还挺硬,感觉你给我砸了个坑。”
楚悦也是一脸懵,下意识跟他道歉。
不过季逸卿打断了她,“现在色不早了,我们仨一块送你回去吧。”
他的也正是凌晨想的。
楚悦倒是想拒绝,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季逸卿就一手一个,拽着她和林予松的手腕往校门口走。
手腕上的触感刺激她的神经,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凌晨拦住了他,使劲拍了一下季逸卿的手,把她的手腕从季逸卿手中解救出来。
“我季逸卿,你能不能有点绅士感!把你爪子松开。”
季逸卿不在意的揉了下被拍红的手,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怕她拒绝嘛。”
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地跟楚悦道了歉,“不好意思啊,没过脑子就拉住了,你别介意。”
他都这么了,楚悦也就没了那股别扭劲儿,笑着调侃他,“你不我还以为你是想带着我们cos雪橇犬呢。”
听懂她的话,凌晨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觉得莫名喜福
她上前一步,走到楚悦面前,“楚悦,别拒绝了,就让我们送你吧。”
她松松垮垮地穿着校服,头发被晚风吹的有些飘,不施粉黛的脸却美的动人,漂亮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倒映着楚悦的脸。
楚悦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脸上汗津津的,几缕发丝贴在红扑颇脸颊边,笑容却依旧像夏日里最灿烂的阳光,毫无阴霾:“那我们坐公交?就是可能转车比较麻烦。”
“公交?”季逸卿的眉头不着痕迹的挑了一下。
他和凌晨交换了一个眼神,那里面是如出一辙的、纯粹的兴奋。
在沈柠的带领下,他俩不是娇养长大的温室花朵,而是久经风霜的带刺玫瑰。
虽然听起来不太可能,但他俩确实也是公交车的常客。
“远吗?要多久?”季逸卿兴趣上头,追问着,眼睛亮晶晶的,背上的粉色书包显得他更加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嗯……大概一个时吧。”楚悦从季逸卿背上拿过书包,轻描淡写地,仿佛只是描述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一个时?”凌晨和季逸卿几乎是异口同声,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简直无法想象,楚悦每一个人坐那么久的公交,到底还有多孤单。
“那你快带路吧!这次我们陪你一起。”季逸卿收起眼底的震惊,胳膊搭上楚悦的肩膀,又看向角落里安静得像一抹影子的林予松,“予松,走吧。”
林予松抱着他那几乎从不离身的旧画板,身体下意识地微微缩了一下。
他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的下颌。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默默地跟在了他们后面,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像怕惊扰了空气。
公交站台锈迹斑斑,在夜风里显得格外孤寂。
站牌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唯有站台顶棚边缘几盏蒙尘的白炽灯,勉强照亮一片区域,投下几个晃动的人影。
空气里弥漫着白日残余的燥热、飞扬的尘土,还有一种不清的、属于城市边缘的浑浊气息。
一辆庞大的公交车喘息着,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靠在站台边,车门“嗤”地一声打开,一股混合着汗味、廉价烟草味和某种陈年油垢的气息猛地涌了出来。
楚悦轻车熟路地率先踏了上去。
凌晨瞥了季逸卿一眼,快步上车,生怕连站都没了落脚的地方。
季逸卿长腿一跨,瞬间上车,大手高高举起,握住了扶手,占据车上的一席之地。
林予松最后一个上车,脚步更轻了,身体似乎比刚才更加僵硬,像一张拉满的弓。他随意地扫过车厢内斑驳脱落的漆皮、磨得发亮露出底下金属的扶手杆,还有那些沾着可疑污渍的蓝色人造革座椅。
车厢里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楚悦灵活地在人缝里穿梭,试图找个稍微松动点的角落。
季逸卿走到了她前面,伸开胳膊护住凌晨的同时,又用后背为楚悦挡住了旁边饶触碰。
他们努力维持着平衡,身体在司机一个又一个的急转弯中像个不倒翁般来回摇晃。
林予松被汹涌的人潮裹挟着,重重地挤在冰冷的车厢壁上。
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t恤直刺脊背。
他怀里的画板像盾牌一样紧紧抵在胸前,指节用力得发白。
每一次车辆的颠簸、每一次陌生身体的碰撞,都让他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深深低着头,浓密的刘海像一层密不透风的幕布,将他与这个喧嚣窒息的世界隔开。
他急促的呼吸声被淹没在发动机的轰鸣和乘客的嘈杂里,但凌晨偶然回头时,瞥见了他剧烈起伏的瘦削肩膀和微微颤抖的唇线。
楚悦也注意到了。
她像一尾灵活的鱼,逆着人流的缝隙又艰难地挤了回来,毫不犹豫地靠近林予松身边那个散发着浓重汗味和烟味的大汉,用自己的身体巧妙地隔开了一点空间。
她甚至在移动前轻轻用胳膊肘顶了顶季逸卿,季逸卿愣了一下,随即会意,也挪动脚步,用自己高一些的身形挡在林予松的另一侧,隔绝了更多的推挤。
“没事的,予松,”楚悦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清晰地在林予松耳边响起。
她飞快地从那个破旧帆布包的侧袋里摸出一颗的、绿色包装的薄荷糖。
她的手指很稳,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地剥开糖纸,然后轻轻碰了碰林予松紧抿的嘴唇边缘。
林予松的身体猛地一僵,几乎要弹开。
“张嘴,”楚悦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温柔,“快!”
或许是那熟悉的声音,或许是那不容抗拒的语气,林予松的嘴唇颤抖着,极其细微地张开了一道缝隙。
那颗沁凉的、带着强烈薄荷气息的糖果立刻被塞了进去。
一股冰凉、辛辣又无比清晰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霸道地驱散了鼻腔里浑浊的空气,直冲头顶。
“别怕,”楚悦的声音近在咫尺,像夏夜流过石头的溪水,“跟我做。吸——气——”她夸张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明显地鼓起,“然后——呼——出来——”
林予松僵硬地、笨拙地模仿着,冰冷而刺激的薄荷气息随着每一次吸气,更猛烈地冲刷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跟着楚悦的节奏,吸气,呼气。
那颗糖像一颗炸弹,在他嘴里释放着清冽的、带着微微刺痛的力量,奇迹般地压下了喉咙里翻涌的恶心感,混乱的视野似乎也清晰了一点点。
“我妈以前在便利店打工,我给她帮忙,却打翻东西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楚悦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格外清亮,“就偷偷含一颗这个,然后使劲吸气呼气,好像把那些难听的话都呼出去了一样。你试试,真的有用。”
林予松依旧低着头,但紧紧抱着画板的手臂似乎放松了极其细微的一点点弧度。
他继续跟着楚悦的节奏,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长长地吐出。
每一次呼气,都仿佛在努力将那些无形的、压迫着他的东西一点点排出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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