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神宫的东侧殿,如今被临时辟作了一间学堂。
晨光透过雕花的玉窗棂,在光洁如镜的云砖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书卷气息。云汐蹲在一张特意为她打造的巧玉案后,玉案对她现在的雏鸟体型来,依旧显得有些过于宽阔。她面前摊开着一卷几乎和她身体等长的厚重玉简,上面是以仙力镌刻的、密密麻麻的仙界古篆。
授课的是司文殿的一位老仙师,道号“清源”,据已掌管仙界典籍编纂万余载,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穿着一丝不苟的青色仙官服袍。他声音平缓,毫无波澜,如同在念诵一篇早已烂熟于心的陈年账册。
“……遂古之初,混沌未分,有先神魔生于其间,秉大道法则而校其后,清浊渐判,神魔之争愈烈,是为‘鸿蒙劫’。劫后,众神隐退,庭初立,以昊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统御三界十方,四生六道……”
清源仙师手持一根莹白的玉尺,偶尔点向空中浮现的、对应讲解内容的模糊光影图像,语调始终保持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恒定频率。
云汐努力睁大她那双琥珀色的金瞳,试图跟上老仙师的节奏。她内里的现代灵魂深知历史的重要性——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历史,都蕴含着世界运行的底层逻辑和潜在规则。但奈何,这授课方式实在太过……催眠。
这些知识庞大、繁杂,时间线跨越亿万年,涉及的神只、势力、事件多如恒河沙数,而且彼此关联错综复杂。老仙师的讲述又是典型的线性罗列,从开辟地讲到庭建立,事无巨细,却缺乏清晰的脉络和重点。
不过片刻,云汐就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什么“赤明劫”、“龙汉劫”,什么“上古神庭”、“妖皇庭”,还有那些拗口至极的古神尊号……听得她头晕眼花,眼皮不住地打架。她偷偷打了个的哈欠,嫩黄的喙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粉色的舌尖。
“……至第三纪元,巫妖大战,不周山倾,柱折,地维绝,河倒灌,生灵涂炭。幸有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苍,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
清源仙师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念经。
云汐的脑袋一点一点,几乎要埋进玉简里。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听下去,她怕是要成为仙界历史上第一只在上课时睡着的凤凰,那乐子可就大了。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目光落在玉简那些密密麻麻、蕴含着信息流光的古篆上。看着看着,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
这些知识……为什么不能用更高效的方式来整理呢?
前世作为卷王,她最擅长的就是在浩瀚书海里快速抓取重点、梳理脉络。思维导图、时间轴、归纳对比表……这些现代学习方法论,早已融入她的本能。
反正这么干听也听不进去,不如……自己试着整理看看?就当是给自己找点事做,防止睡着。
干就干。
她悄悄抬起一只爪子,粉嫩的爪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暖的涅盘神力——这是她目前除了卖萌和点石成“枝”外,为数不多能稍微操控的力量。这神力似乎然带有一种“梳理”与“赋予形态”的特性,正适合用来做这个。
她开始在光滑的玉案表面上,心翼翼地勾勒起来。
先是在玉案中央,用神力点出一个明亮的金色光点,代表“仙界历史”这个核心主题。
然后,从核心主题延伸出几条主要的分支线条,分别用不同的颜色(她下意识地给神力赋予了不同的色彩倾向)代表不同的纪元或重大时期:“混沌时期”、“鸿蒙劫”、“神庭时代”、“巫妖大战”、“庭确立”……
每一条分支线条上,又开始生长出更细的次级分支,标注上关键事件、重要人物、影响力……
她完全沉浸在了这种“梳理”与“构建”的过程中,忘记了周遭的一牵涅盘神力随着她的意念流动,时而成线,时而成圈,时而连接,时而标注。她用爪子划拉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顺畅。
那些原本杂乱无章、充斥在脑海里的知识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巧妙地拈起,分门别类,安置在它们最合适的位置上。复杂的时间线被拉直、分段,关联性被清晰的线条标明,因果逻辑一目了然。
她甚至无意识地加入了一些简单的图形符号来表示不同性质的节点——比如用剑形符号代表“战争”,用鼎形符号代表“炼制”,用云纹代表“隐退”……这些符号简单直观,远超仙界目前通行的、纯粹依赖文字描述的记录方式。
渐渐地,一副结构清晰、层次分明、色彩协调(虽然只有金红为主,略带其他光泽),图文并茂的“仙界历史脉络思维导图”,在宽大的玉案上缓缓铺陈开来,散发着淡淡的、温暖的神力辉光。
云汐长舒了一口气,用翅膀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嗯,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嘛!重点突出,逻辑清晰,回头复习的时候看一眼这张图,估计就能回想个八九不离十。
她兀自得意着,完全没注意到,不知何时,那如同背景音般念经的授课声,早已戛然而止。
整个东侧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云汐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清源仙师不知何时已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就站在她的玉案前,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原本古井无波、甚至带着点浑浊的老眼,此刻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玉案上那副金光流转、结构奇特的“图画”。他脸上的皱纹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着,嘴唇微微翕动,胡须都在轻轻颤抖。
而侍立在殿内角落的青鸾,也是一脸愕然,看看玉案,又看看云汐,再看看激动得不能自已的老仙师,显然也没搞清楚状况。
“这……这……此乃何物?!”清源仙师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想要触碰那神力勾勒的线条,又仿佛怕玷污了什么神迹般猛地缩回。他的目光如同最饥渴的学者发现了失落的宝藏,炽热得几乎要将玉案点燃。“慈记述之法……脉络清晰,纲举目张,统揽全局而细节分明!竟能将浩渺仙史浓缩于方寸之间,尽显其筋骨脉络!妙!妙啊!!”
老仙师激动得语无伦次,围着玉案来回踱步,眼神片刻不离那副导图,口中念念有词:“混沌为根,纪元为干,大事为枝,细节为叶……图形佐证,色彩区分……才!简直是才的构想!老夫钻研典籍万载,编纂史书无数,从未想过,知识竟可以如此呈现!”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还一脸懵懂的云汐,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殿下!此法……此法是何人所授?源自何派传承?老夫……老夫可能学习?”
“啾?”云汐彻底懵了。
不就是画了个思维导图吗?至于这么激动吗?这在现代不是学生都会用的基本技能吗?
她看着老仙师那狂热的表情,仿佛她刚刚不是画了张图,而是凭空创造了一条新的大道法则。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弱弱地“啾”了一声,用爪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玉案表面。
难道……仙界没有这种归纳总结、可视化呈现信息的方法?
清源仙师见她这般反应,更是确信这玄妙之法定然是某种不传之秘,或是这凤凰赋异禀,自行领悟!他强压下激动,但语气依旧急切:“殿下莫怪老夫失态!实在是此法……此法于治学、于传道、于梳理一切繁杂知识,皆有开辟地般的功效啊!若能推广,我仙界文道必将迎来一场巨变!”
他不再追问来源,转而开始仔细研究玉案上的导图,越看越是惊叹,时不时发出恍然大悟的喟叹,显然从中获得了极大的启发。
青鸾此时也走了过来,看着那副连她都能一眼看懂大致脉络的“图画”,眼中异彩连连,低声对云汐笑道:“云汐,你可真是……每次都能给人惊喜。”
云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喙整理了一下胸前的绒毛。她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听着太无聊了,自己想找个法子捋一捋思路而已。
这堂课,最终在清源仙师极度兴奋、如获至宝的状态下提前结束了。老仙师几乎是心翼翼地用留影仙玉将玉案上的导图完整拓印了下来,然后对着云汐深深一揖,这才抱着玉简和留影玉,脚步匆匆、甚至有些踉跄地离去,看样子是急着回去研究这“惊世骇俗”的新学问了。
殿内恢复了安静。
云汐跳下玉案,舒展了一下有些发麻的爪子。青鸾在一旁收拾东西,嘴角带着笑意。
然而,云汐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清源仙师那过于激烈的反应,让她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在不经意间,露出了某些与这个世界“常识”格格不入的东西。
上一次是幻术和点化之术,引来了玄狐族的敌意和暗处的窥伺。这一次,不过是学习方法的差异,竟能让一位万年老仙师激动至此……
她抬起脑袋,望向殿外湛蓝的空和舒卷的流云。
这个世界,看似瑰丽宏大,仙神辈出,但在某些方面,似乎……停滞得太久了?
她这些来自现代的观念和方法,在这里,究竟是福是祸?
清源仙师带着那拓印的导图匆匆离去,这看似偶然的“学术发现”,又会在这看似平静的仙界,激起怎样的涟漪?
云汐轻轻啄了啄自己的翅膀尖,金瞳里闪过一丝与她软萌外表不符的思虑。
看来,以后就算是为了防止上课睡着,也得稍微……收敛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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