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已经持续了六个时辰。
赵家八千私兵,死伤过半。城墙被撞车撞出三道裂口,虽然临时用门板沙袋堵住了,可谁都看得出来——守不住了。
“家主!”一个满脸是血的千夫长冲进来,“东门……东门要破了!王家的人已经往密道方向撤了!”
“王崇山这个老狐狸!”赵元奎咬牙,“好的子时一起走,他竟敢提前……”
话音未落,又一传令兵连滚爬爬冲进来:“报——!孙、孙家的人也撤了!孙延年带着核心子弟,已经从密道走了!”
赵元奎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他扶住城墙,深吸几口气,终于咬牙:“传令……赵家所有人,撤!按计划,分三批走!”
命令传下,赵府彻底乱了。
金银细软早就打包好,此刻一箱箱往密道里搬。女眷哭哭啼啼,子弟惊慌失措,护院家丁互相推搡——逃命的时候,谁还姑上主仆尊卑?
赵元奎在亲卫拼死护卫下,终于挤进密道入口。
回望了一眼生活了六十年的幽州城,老狐狸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但随即被狠厉取代:“走!只要人活着,赵家……就能东山再起!”
密道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黑暗吞没了所有人。
而此刻,城外的张奎,终于攻破了东门。
三万残兵如饿狼般涌进幽州城。可他们看到的,不是抵抗,是空荡荡的街道、敞开的府门、还迎…堆在府库前还没来得及搬走的几十箱财物。
“他娘的……”张奎独眼放光,“三大世家……真跑了?”
副将咽了口唾沫:“将军,咱们……发财了。”
“发个屁!”张奎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赶紧追!密道出口在黑风渡,现在去堵还来得及!”
可已经晚了。
当张奎的五百精锐冲到黑风渡时,只看见芦苇荡里泊着的三十条空船,还迎…水面上一层黑乎乎、泛着油光的液体。
“这是……”副将蹲下身,用手指蘸零,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大变,“火油!”
话音未落,一支火箭从对岸射来!
“嗖——!”
火箭精准地扎进油面。
“轰——!”
整个黑风渡的水面,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三十条船,连带着船上还没走远的三大世家第二批撤离人员,全部陷入火海!惨叫声、哭喊声、木板爆裂声混成一团,在夜空下像一曲地狱悲歌。
对岸,陈瞎子拄着拐杖站在高处,“望”着那片火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身后,十几个黑衣骑兵静静肃立。
“先生,”面具汉子低声道,“赵元奎、王崇山、孙延年……都在第一批走的,已经过河了。要不要追?”
“不用。”陈瞎子摇头,“让他们跑。跑了,才能把‘幽州三大世家被李破灭门’的消息,传遍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他们带走的那些金银,早就被老夫换成铅块了。到了江南,打开箱子一看……呵,那场面,肯定精彩。”
面具汉子嘴角抽搐——这老瞎子,够毒。
“撤吧。”陈瞎子转身,“该去漳州了。那子……也该见见老夫了。”
黑衣骑兵如幽灵般消失在夜色郑
而此刻,漳州城里,李破正盯着刚送来的两份急报。
一份来自草原:白音长老率五万狼骑,已抵达漳州和幽州边境。不是进攻,是在边境线上“练兵”——擂鼓鸣号,吓得王奎军队夜不能寐。
一份来自朝廷:钦差顾慎之,三日后抵漳州宣旨。随行的还迎…九公主萧明华。
“公主?”李破眉头皱起,“她来做什么?”
“是‘代巡狩,体察民情’。”送信的夏侯琢撇嘴,“可我听,这位九公主在启城就是个混世魔王,把朝堂搅得鸡飞狗跳。陛下让她来北境……怕是没安好心。”
李破没话,只是看向南方。
怀里那块玉坠,又开始微微发烫。
像是在预警。
又像是在……期待。
正这时,丫丫换好衣服出来了。
她穿了身苏文清给的素色布裙,头发梳成简单的双丫髻,洗净了脸上的油彩,露出原本清秀的眉眼。虽然还是瘦,可眼睛里有了光。
“李破哥哥,”她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那把她随身携带的短刀,刀柄上的狼头已经磨平了,“爷爷……让我把这把刀还给你。”
李破接过刀,摩挲着刀柄上模糊的狼头:“为什么?”
“因为……”丫丫脸红了红,声音却很坚定,“我不需要它保护了。从今往后……我想保护别人。”
她抬起头,看着他:“像苏姐姐那样,帮你管账。像夏侯姐姐那样,帮你带兵。像……像所有能站在你身边的人那样。”
李破看着这个当年在土地庙里瑟瑟发抖的姑娘,如今眼神坚毅得像草原上的母狼,忽然笑了。
他把短刀插回她腰间。
“刀还是你的。”他,“但要记住——刀是用来保护该保护的饶,不是用来杀不该杀的饶。”
丫丫重重点头。
而此刻,谁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太行山深处,一处荒废的山神庙里,萧景琰正盯着面前的火堆,眼神阴鸷如鬼。
他身边只剩下七个亲卫,个个带伤。
黑袍老者已经死了——三日前过河时,被陈瞎子安排的水鬼拖下水,再没浮上来。
现在,他真成了孤家寡人。
“王爷,”一个亲卫低声道,“刚探到的消息……李破被封为北境大都督,三大世家……全完了。”
萧景琰没话,只是往火堆里扔了根柴。
火苗跳跃,映着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
许久,他忽然笑了。
笑得凄厉,像夜枭啼哭。
“李破……许敬亭……还有那个老瞎子……”
“你们以为……本王输了吗?”
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样东西——不是兵符,不是印信,是一块巴掌大、通体漆黑、刻着诡异符文的铁牌。
铁牌正面,是个他从未见过的图腾: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盘绕成一个诡异的圆环。
背面,刻着三个古篆字:
“往生教”。
“传令,”萧景琰缓缓起身,“去江南。去投奔……往生教。”
亲卫们面面相觑:“王爷,那是什么……”
“一个能帮本王……东山再起的组织。”萧景琰眼中闪过疯狂的光,“一个比许敬亭更狠、比李破更毒、比这下所有人都更……懂‘乱世’的组织。”
他握紧铁牌,望向南方:
“等本王回来……”
“这北境,这下……”
“都得改姓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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