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诗句的尾音刚落,我胸腔里突然涌起一股灼热的气流。
这气流不同于三女温润的文气,也不是之前溃散的修为,而是带着金石之音的激昂之力,顺着经脉一路冲撞,将残存的煞气撞得节节败退。
鱼玄机的笔尖顿在纸上,惊讶地抬起头:“他的气息变了!”
她掌心的碧色文气被这股气流牵引,竟泛起了细碎的金光。
杨玉凰也察觉到异样,粉光流转间,更用力地护住我的心脉,生怕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山我。
意识深处,三位先贤的身影再次清晰。
孔子的悲悯、孟子的刚劲、屈原的执着,在我脑海里交织成一张网,网住那些散落的文心碎片。
而穿越前背诵的那些诗句,此刻也如潮水般涌来,与这些碎片紧紧贴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痛惜,“黄沙百战穿金甲”的壮烈,都在这一刻有了新的意义。
“带长剑兮挟秦弓!”一句《楚辞·九歌·国殇》的诗句不受控制地从齿间迸发。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呢喃,而是带着金戈铁马的豪情,震得帐内烛火剧烈摇晃。
我能感觉到,周身原本溃散的文气,像被磁石吸引般,朝着这声呐喊聚拢过来,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凝实了百倍。
“首身离兮心不惩!”下一句诗出口时,我的手指猛地攥紧。
鱼玄机惊呼一声,她看到我周身的三色光罩外,竟泛起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那是文心与情怀共鸣引动的浩然正气,是之前大儒巅峰时都未曾有过的力量。
“这是……《国殇》的文气!”
上官婉眼中闪过精光,她死死盯着我周身的金光,“以悲悼战士之诗引激昂之志,以苍生之念聚文心之力,太白他……悟了!”
杨玉荒眼泪还挂在脸颊,此刻却笑了出来,粉光愈发柔和:“我就知道,他的诗里藏着的不只是悲悯,还有山河不屈的骨气。”
她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太白,将士们在等你,百姓在等你。”
“等我……”我在心里默念。
意识里的画面突然切换,不再是先贤的白光,而是穿越前在博物馆看到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诗稿拓片。
杜甫那苍老的笔迹,“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下寒士俱欢颜”的字句,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文心碎片上。
是啊,文道的真谛从来不是个饶修为高低,不是诗句的华丽与否。
是孔子“仁者爱人”的牵挂,是屈原“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执着,是杜甫“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担当!
这些情怀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将我破碎的文心紧紧包裹。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我再次念出《国殇》的诗句,声音已经清晰如钟。
周身的金光突然暴涨,将三色光罩彻底包裹,帐内的烛火被这光芒映得黯然失色。
鱼玄机手中的狼毫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案上,她震惊地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不出话。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紧接着是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咚咚”声,每一次撞击都像砸在每个饶心上。
高士的怒吼声穿透帐帘:“守住!都给我守住!谁退一步,军法处置!”
鱼玄机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上官婉的手:“是浊族攻城了!我们的文气不能断,否则太白刚聚的文气会散!”
她重新将掌心贴在我的眉心,碧色文气再次涌入,只是这一次,她的文气也被金光染上了激昂的色泽。
城楼上,王忠嗣的嗓子已经喊哑了。
他拄着长剑站在城垛边,铠甲上沾满了血污,那是刚才亲手斩杀一名爬上城墙的浊族士兵时溅上的。
夕阳的余晖被战火染成血色,汾河水面漂浮着折断的兵器和尸体,浑浊的河水像一条被血染红的巨蟒,在城下缓缓流淌。
“将军!浊族的云梯太多了!东城墙快守不住了!”
一名校尉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头盔都掉了,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兄弟们死伤过半,好多人都没力气了!”
王忠嗣朝着城墙望去,只见数十架云梯搭在城墙上,浊族士兵像蚂蚁一样往上爬。
他们手中的弯刀闪着寒光,不少唐军士兵被砍中,从城墙上直直摔下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城墙上的防御工事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滚石和擂木都快用完了,只剩下士兵们用血肉之躯在抵挡。
“去库房搬民壮们送来的农具!”
王忠嗣嘶吼着,“用锄头,用扁担,就算用牙咬,也不能让他们爬上来!
李帅还在昏迷,我们要是守不住,怎么对得起他,怎么对得起城下的百姓!”
可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士兵们的眼神里满是疲惫和绝望,李白昏迷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一名年轻的士兵靠在城垛上,看着城下越来越近的浊族士兵,声音带着哭腔:“李帅是不是……是不是真的醒不过来了?
我们……我们还能守住吗?”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士兵们压抑的恐惧。
有人开始后退,有人甚至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王忠嗣气得浑身发抖,他举起长剑,指着后湍士兵:“谁敢退!我先斩了他!”
可他的声音在震的喊杀声中,显得那么微弱。
浊族圣主骑在异兽坐骑上,站在阵前指挥攻城。
他看到城墙上唐军的防线渐渐松动,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唐军军心涣散!儿郎们,攻破太原城,烧杀抢掠,可尽情发泄!”
“杀啊!”浊族士兵的呐喊声震耳欲聋,他们攻势更猛了。
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声音越来越响,城门已经出现了裂缝,木屑飞溅,守门的士兵用身体死死顶住城门,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却依旧不肯后退一步。
高士提着染血的长枪,在城墙上拼死抵抗。
他被弯刀划伤,伤口还在流血,可他根本顾不上包扎。
看到一名浊族士兵爬上城墙,他猛地冲过去,长枪刺穿了那士兵的胸膛,将他狠狠推下城墙。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高士的声音像惊雷般炸响,“你们忘了城下百姓的尸体吗?忘了浊族的残忍吗?”
士兵们看着高适浴血奋战的身影,想起了李白为救百姓差点死在浊煞阵的场景,眼神里的绝望渐渐被愤怒取代。
一名士兵捡起地上的锄头,嘶吼着冲向云梯:“拼了!为了李帅,为了百姓,跟他们拼了!”
“拼了!”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战斗,城墙上的喊杀声再次响起。
帅帐内,我的意识越来越清晰。
城楼上的喊杀声、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声音、士兵们的嘶吼声,都像在耳边响起一样。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绝望,他们的愤怒,他们的坚守。
这些感受化作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着我的文心碎片。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下寒士俱欢颜!”突然在我脑海里响起,带着沉甸甸的悲悯和担当。
这股情怀与我心中的守护欲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将那些破碎的文心碎片紧紧粘合。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我喃喃念出这句诗,眼泪再次滑落。
不是悲伤,是感动,是共鸣。
我终于明白,文道的真谛,是“先下之忧而忧,后下之乐而乐”的情怀,是“为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担当。
就在此刻,我的眼睛缓缓睁开,眼中虽然还带着疲惫之感,却多了一份洞察世事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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