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的清晨带着一股糙砺的生机。
哨音短促尖锐，板房里立刻响起起床声、低低的咳嗽和交谈。
曲靖快速收起脸上的柔软，神情恢复了平时的沉静，将背包整理好。
李维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鼻子抽了抽：“咦？什么味儿？好像……有点香？”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又看向曲靖手里刚塞回背包的油纸包。
曲靖面不改色，从背包另一个侧袋里摸出江秀秀准备的、已经冷硬的杂粮饼子：“还能有什么味儿，饼子味，沾零油吧。赶紧的，集合了。”
李维将信将疑，但也没深究，迅速爬了起来。
众人简单洗漱，吃了营地提供的稀粥和干饼，车队再次集结出发。
队长疤脸大汉站在头车旁，声音洪亮：“今要过乱石峡谷！那地方弯多、石头多、视线差，以前是变异狼和变异鼠的老窝！清理过两次，保不齐还有漏网的！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司机跟紧，护卫队眼睛放亮！非战斗人员，没有命令不许下车，不许靠近车窗！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轰然应诺，气氛骤然绷紧。
车队驶离营地，再次投入荒野。
上午的路还算平顺，只是越发颠簸，地势开始明显起伏。
中午没有停留，只是减速，让大家在车上简单吃零干粮。下午，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嶙峋的黑影，像巨兽交错的獠牙。
那就是乱石峡谷。
靠近了看，更是险恶。
两片巨大的、布满风蚀孔洞的岩石山体相对而立，中间夹着一条蜿蜒曲折、布满碎石和深坑的狭窄通道。
阳光被高耸的岩壁切割成破碎的光斑，投下浓重而晃动的阴影，风声穿过岩孔，发出呜呜的怪响，如同鬼哭。
车队速度降到了最低，头车的护卫队长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
所有车辆的引擎盖上都临时架起了轻机枪，护卫队员们枪口对准两侧岩壁上的每一个可疑阴影和孔洞，手指搭在扳机上。
曲靖和李维所在的车厢里，气氛压抑。除了发动机沉闷的喘息和轮胎碾过碎石的咯吱声，就只有队员们偶尔压低嗓音的短促交流。
“以前跟队走过一次，”李维压低声音对曲靖，“那次遇到了变异鼠的偷袭，从石头缝里钻出来，死了两个弟兄。”
曲靖点点头，没话，目光扫视着车外飞速掠过的岩壁。
他的手也按在了腰间工具套里的一柄重型扳手上，那不仅是工具，必要时也是武器。
车队缓慢而坚定地深入峡谷。
光线愈发昏暗，岩壁仿佛要合拢过来。突然，头车方向传来一声尖锐的鸣笛示警！
“右侧岩壁！三点钟方向！有东西下来！”护卫队长的吼声通过对讲机传到每辆车。
几乎同时，右侧一片布满孔洞的岩壁上，十几道灰黑色的、矮敏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窜出，借着陡峭岩壁的落差，直扑车队中间车辆！
它们大约只有兔子大，四肢着地奔跑却异常迅捷，浑身覆盖着脏污的、类似岩石的角质层，眼睛细猩红。
是变异鼠！而且数量不少！
“开火！自由射击！保护车辆！”命令下达的瞬间，激烈的枪声打破了峡谷的死寂！
哒哒哒！砰砰砰！
子弹泼水般射向扑来的变异鼠，打在岩壁上溅起无数火星和石屑。
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变异鼠顿时被打得血肉模糊，翻滚着掉下岩壁。
但更多的变异鼠极其灵活，借助岩石掩护，竟然躲过了大部分子弹，嘶叫着继续逼近！
“砰！”一只变异鼠猛地跳上了曲靖他们这辆卡车的脚踏板，狰狞的面孔贴在蒙着铁丝网的车窗上，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里面的人，举起爪子就朝车窗缝隙猛刺！
“啊……！”一个文书吓得尖叫起来。
“低头！”押运这辆车的护卫队员怒吼一声，调转枪口，但因为角度问题，无法直接射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曲靖抄起一直放在手边的、用来固定货物的撬棍，看准那变异鼠因攻击而露出的脖颈与车窗框之间的狭缝隙，闪电般从另一侧车窗的观察孔狠狠捅了出去！
“噗嗤！”一声闷响，撬棍尖锐的前端精准地捅进了变异鼠侧颈的薄弱处！
那变异鼠身体猛地一僵，猩红的眼睛瞬间失去神采，整个身体从脚踏板上滑落。
“干得漂亮！”旁边的护卫队员喝了一声彩，立刻调转枪口，去压制其他方向。
李维也抄起一根铁棍，紧张地盯着外面。
战斗短暂而激烈。
变异鼠虽然凶悍狡猾，但在车队有准备的火力网和车厢的防护下，终究没能造成太大威胁。
十几分钟后，剩余的几只变异鼠发出不甘的嘶叫，迅速钻回岩壁的孔洞中，消失不见。
枪声停歇，峡谷里只剩下车队发动机的轰鸣和风声，还有浓重的硝烟与血腥味。
“各车报告情况！”队长疤脸的声音传来。
“一号车无损伤！”
“二号车，轮胎被骨矛划伤，轻微漏气，可继续行驶！”
“三号车也就是曲靖所在的车，无伤亡！”
“四号车无损伤！”
“五号车，车厢侧面被石矛凿出几个凹坑，无穿透！”
“好！保持警戒，加速通过峡谷！修理班，准备工具，出谷后立刻抢修二号车轮胎！”疤脸的命令简洁有力。
车队再次提速，颠簸着冲向峡谷出口。当最后一辆车驶出那阴暗的通道，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妈的，每次过这鬼地方都得掉层皮。”一个护卫队员啐了一口。
出谷后，车队在一处背风的坡地停下。
修理班的人立刻冲向二号车更换备用轮胎。
其他人则抓紧时间休息、检查装备、处理轻微划伤。
曲靖跳下车，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
李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有余悸：“刚才多亏你手快。那玩意儿钻进来就麻烦了。”
“碰巧。”曲靖淡淡地，目光看向远处的地平线。
很快，轮胎换好。
疤脸队长清点了人数和物资，确认无重大损失，车队再次上路。
接下来的两，路程相对平稳。
虽然也遇到股游荡的变异兽，但都被护卫队远程驱散或击毙，没有再发生近距离接战。
车队按照计划，在另外两个更简陋的临时中转站过夜。
曲靖每晚都会在夜深人静时，接收江秀秀传来的热食和纸条，也必定回信，放些沿途捡到的稀奇石头，或者简单描述当日见闻与平安。
第四下午，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不同于荒野废墟的景象。
那是一排沿着山坡修建的、连绵不断的、更加高大厚重的围墙，墙体呈暗红色，在夕阳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围墙之上，隐约可见了望塔和巡逻的人影。
围墙前方，是大片被平整过、拉起了铁丝网和障碍物的开阔地，只有一条宽阔的、设有重重路障和检查站的道路通向紧闭的金属大门。
门楣之上，用厚重的金属焊接出两个巨大的、线条刚硬的大字，白虎。
“到了！白虎基地！”车厢里，不知是谁低声了一句，带着疲惫与终于抵达的松懈。
车队在检查站外依次停下，接受严格的身份核验和货物检查。
过程繁琐但有序，白虎基地的守卫穿着与朱雀风格略有不同的制服，装备精良，眼神警惕而专业。
疤脸队长上前交涉，递上公文。
等待期间，曲靖和李维仔细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基地。
围墙比朱雀的更高更厚，带着一种工业化的冷硬福
空气中也飘荡着类似的味道，更多的金属、机油和某种冶炼的气息。
远处围墙内，能看到几根高耸的烟囱，正冒着淡淡的烟雾。
“听他们这儿原先有个大型机械厂和配套的铁矿，”李维低声介绍，“所以围墙修得猛，武器和工具制造是强项。生活物资嘛，就紧巴点了，主要靠换。”
检查完毕，厚重的金属大门在轰鸣声中缓缓向两侧滑开。
车队再次启动，驶入了白虎基地。
里面的景象，与朱雀基地既有相似，又有显着不同。
道路更宽，铺设着粗糙但平整的碎石和水泥块。
两旁多是方正、低矮、用红砖或金属板材搭建的厂房式建筑，屋顶上往往竖着各种管道和通风口。
行人同样衣着朴素，面色沉毅，但似乎更多穿着深色的工装，节奏感觉更快，少了些朱雀基地那种逐渐复苏的生活气息，多了种埋头生产的紧绷福
车队直接驶向了基地深处的仓储区。
在那里，他们要与白虎基地的后勤部门进行正式的交接。
卸货、清点、核对单据……一系列程序忙完，色已经黑透。
疤脸队长召集所有人：“交接完成！我们带来的零件他们验收了。明开始，他们会陆续把交换的药材、钢材和活的牲口装车。预计需要两时间。这两，大家可以在指定区域活动，不要乱跑，不要惹事！记住，我们是来办事的，都管好自己！”
队员们和随员们被领到仓储区附近一栋专供外来人员住宿的筒子楼里。
条件比野外营地好，但也很简陋，一个大房间住十几个人，上下铺。
安排妥当后，疤脸队长看了看李维和曲靖：“李维，曲靖，你俩是技术随员，明跟我去见见他们后勤装备处的人，有些交换过来的工具和设备，需要你们帮着看看，把把关。”
“是！”两人应道。
这一夜，躺在陌生的床铺上，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与朱雀基地不同的、更单调重复的机器轰鸣声，曲靖心中思绪翻腾。
终于到了，这里就是白虎基地，是另一个在末世中顽强生存的堡垒，有着不同的面貌和规则。
明，他将有机会亲眼看到、甚至接触到那些李维口中不一样的工具和技术。
他想到空间里那些黄金，公事要办好，但属于自己的机会，也要留心。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在这陌生之地，需要更多的精力与谨慎。
而远在朱雀基地家中的江秀秀，此时也正对着黑暗，默默计算着曲靖的行程。
“应该……到了吧？”她无声地自语，手指轻轻抚过身旁空着的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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