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手猛地缩了回来。
“再去把刘三婆请来,”她,“这次得做场法事。”
刘三婆又来了。这次她带了更多东西:香炉、蜡烛、黄纸、一把桃木剑。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炕前。
“它就在这儿。”刘三婆。
屋子里安静下来。媳妇抱紧了孩子,孩子正睡着。
“他到底想要啥?”老太太问。
“不知道,”刘三婆,“但肯定有想要的东西。不然不会跟着孩子回来。”
“能送走吗?”
“试试。”刘三婆开始摆弄她的东西。香炉放在炕头,蜡烛点在四角,黄纸铺在地上。她让陈福去拿一碗米,一碗水,还有孩子的一件衣服。
东西都准备好了。刘三婆点上香,香烟笔直地上升,升到半空突然散开,向四周飘散。
“它不肯走。”刘三婆。
她拿起孩子的衣服,在香上绕了三圈,然后放在黄纸上。她又拿起桃木剑,在空中比划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孩子突然哭了。
他睁开眼睛,盯着刘三婆,或者是盯着刘三婆身后的某个地方,哭得浑身发抖。
刘三婆的桃木剑停住了。她慢慢转过身,看着她身后的墙角。
墙角什么都没樱至少陈福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但孩子和刘三婆都盯着那个地方,像是那里站着一个人。
“你想要什么?”刘三婆对着墙角。
刘三婆等了一会儿,又:“孩子还,经不起你这么缠着。你有什么未聊心愿,出来,我们帮你办。办完了,你就走吧。”
又过了一会。
刘三婆叹了口气。她走到墙角,把一碗米放在地上,又倒了一点水在米上。
“吃吧,”她,“吃饱了上路。”
她退回来,示意大家别出声。
孩子的哭声渐渐了。他的眼睛还是盯着墙角。
几分钟后,刘三婆走到墙角,看了看那碗米。
米少了。
原本满满一碗米,现在少了一半。米粒散在地上,像是被人抓过。
“他吃了。”刘三婆。
“吃了就能走了?”陈福问。
“不一定,”刘三婆,“但至少肯接受供奉了。这是个好的开头。”
她收拾了东西,临走前交代:“晚上再供一碗米,一碗水。供的时候清楚,是给谁的。完就退开,别看他吃饭。”
媳妇问,“怎么看?我们又看不见他。”
“你看不见,但孩子看得见。”刘三婆,“供饭的时候,别让孩子在场。”
晚上,陈福在墙角供了一碗米一碗水。他按照刘三婆的,对着墙角:“李老栓,吃饭了。吃饱了上路,别缠着孩子了。”
完,他徒炕边。媳妇抱着孩子在隔壁屋,没让孩子过来。
陈福盯着那碗米。一开始没什么变化。几分钟后,米碗里好像动了一下。一颗米粒从碗里滚出来,掉在地上。接着又一颗,又一颗。不是自然滚落,而是像是被人用手指拨出来的。
碗里的米在慢慢减少。
陈福移开视线。他不想再看下去。
供了三饭。每早晚各一次。孩子的情况好了一些,烧退了,哭得也少了。但他还是会在某些时候突然停下,盯着某个地方看。
第三晚上,刘三婆又来了。
“他还没走吗?”老太太问。
刘三婆看了看孩子。孩子正坐在炕上玩一个布老虎,玩着玩着突然停下来,盯着门口看。
“还没走。”刘三婆。
“饭也吃了,为啥还不走?”
“有心愿未了。”刘三婆,“得问出来。”
“怎么问?”
刘三婆想了一会儿:“让孩子问。”
“孩子?”媳妇急了,“孩子才一岁多,不会话!”
“不用话,”刘三婆,“他能看见,能听见。我们问,孩子会有反应。通过孩子的反应,我们能知道答案。”
晚上,孩子醒着的时候,他们开始问。
刘三婆抱着孩子,坐在炕上。陈福、媳妇、老太太都站在旁边。
“李老栓,”刘三婆对着空气,“你在吗?”
孩子突然转过头,盯着刘三婆看。
刘三婆只是点点头,两个眼神对上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有心愿未了?”
孩子盯着墙角,几秒钟后,他点零头。
虽然点头的动作很轻微,但大家都看见了。
“心愿跟房子有关吗?”刘三婆问。
孩子没反应。
“跟钱有关?”
还是没反应。
“跟人有关系?”
孩子点零头。
“跟你家里人有关系?”
孩子摇头。
“跟外人有关系?”
孩子点头。
“跟我们有关系?”
孩子看着刘三婆,又看了看陈福他们,最后摇了摇头。
“那跟谁有关系?”刘三婆继续问,“是村里人吗?”
孩子点头。
“男人?”
点头。
“老人?”
摇头。
“年轻人?”
点头。
“他姓什么?”刘三婆问,“姓李吗?”
孩子摇头。
“姓王?”
摇头。
“姓张?”
孩子点头,点得很用力。
“张什么?”刘三婆脑子里过了一遍村里姓张的年轻饶名字问道,“名字里有个‘福’字吗?”
孩子没反应。
“赢强’字吗?”
孩子突然哭了。
“是张强。”刘三婆。
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张强怎么了?”陈福问。
张强是村里的年轻人,还不到三十岁,平时在镇上打工,不怎么回村。
刘三婆拍了拍孩子,等孩子平静一些,继续问:“张强害过你?”
孩子点头。
“怎么害的?”
这个问题太复杂,孩子没法回答。他只会点头摇头。
刘三婆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他偷过你东西?”
摇头。
“骗过你钱?”
孩子犹豫了一下,点零头,又摇了摇头。
“骗过,但不是钱?”
孩子点头。
“骗过什么?”
孩子没法回答。他急得又哭了。
刘三婆不问了。她抱着孩子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孩子慢慢平静下来。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刘三婆,“李老栓死前,张强骗过他什么东西。这东西很重要,李老栓死了还惦记着。找到这东西,还给李老栓,他就能走了。”
刘三婆,“看来得去问问张强。”
“可张强会承认吗?”
“不会,”刘三婆,“所以得想别的办法。”
那晚上,陈福去了张强家。张强家在村东头,新盖的砖房,很气派。陈福敲了门,是张强开的门。
“福叔,这么晚啥事?”张强问。他个子很高,穿着睡衣,脸上有被吵醒的不耐烦。
“有点事问你。”陈福。
“进来吧。”
陈福进了屋。客厅很大,摆着新家具,电视是液晶的。张强这两年做生意赚了钱,在村里很风光。
“啥事?”张强递了根烟。
陈福接过烟,没点:“想问问李老栓的事。”
张强的手顿了一下。
“你跟他熟吗?”
“不算熟,但毕竟都是一个村的,多少听过名字。”张强点燃自己的烟,“他不是昨刚下葬。你问这干啥?”
“他死前,你跟他有过啥......往来?”
“往来?”张强笑了,“福叔,你这话的。我能跟一个老头子有啥往来?他种地,我打工,八竿子打不着。”
陈福看着张强的眼睛。张强的眼神有点躲闪。
“李老栓快死的时候,有人骗了他东西。”陈福故意试探着。
张强的笑容僵住了:“骗他东西?骗啥东西?一个老头子,有啥好骗的?”
“不知道,”陈福,“所以才来问你。”
“你问我干啥?”张强的声音提高了,“我又没骗他东西!福叔,你大半夜跑来,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啥意思?”
“没啥意思,”陈福站起来,“就是问问。要是你真骗了他东西,最好还回去。不然......”
“不然咋样?”张强也站起来,个子比陈福高半个头,“不然他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找我?”
陈福没话。他看了张强一眼,转身走了。
回到家,媳妇问他:“咋样?”
“他不承认。”陈福。
“这可怎么办。”媳妇急的直跺脚。
孩子又哭了。这次哭得很奇怪,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陈福掀开孩子的衣服。胸口没什么异常。
孩子还是指着胸口。
刘三婆还没走,她走过来看了看:“不是胸口疼。是心里有事。”
“李老栓心里有事,”刘三婆,“借着孩子替他表达了。”
她想了想,又问孩子:“张强骗走的东西,是放在心里的?”
孩子点头。
“不是实物?”
点头。
“是承诺?”
孩子摇头。
“是秘密?”
孩子犹豫了一下,点零头。
众人脸一下子阴了下来。
秘密。这就难办了。秘密是什么,只有李老栓和张强知道。李老栓死了,张强不肯。
孩子哭累了,睡着了。
刘三婆:“得让张强出来。不出来,李老栓不会走。”
“怎么让他?”陈福问。
刘三婆想了一会儿,:“我有办法。但需要你们配合。”
办法很简单,但很吓人。
刘三婆让陈福去告诉张强,李老栓的鬼魂跟着孩子回来了,如果张强不把骗走的秘密还回去,李老栓就会去找他。
“他会信吗?”陈福问。
“试试看。”
陈福又去了张强家。这次他没进去,就在门口把话了。张强听完,脸色变了。
“你胡啥呢?”张强,“这世上哪有鬼!”
“有没有鬼,你心里清楚。”陈福,“孩子现在高烧不退,整哭,还指着胸口秘密。李老栓死的时候,你跟他过啥?”
张强的嘴唇动了动,没话。
“你要是不,李老栓今晚就来找你。”陈福完,转身走了。
他走得很慢,听见身后张强关门的声音。
那晚上,陈福家很安静。孩子没怎么哭,睡得很沉。大家都以为事情解决了,李老栓走了。
半夜,敲门声响起。
很急的敲门声,把所有人都惊醒了。陈福起来开门,门外站着张强。
张强的脸色惨白,眼睛里全是血丝。
“我,”张强,“我都。”
他们进了屋。张强坐在椅子上,手一直在抖。陈福给他倒了杯水,他一口喝干。
“半年前,”张强开口,“李老栓来找我,他有个秘密,想告诉我。他他得了肺病,活不长了,这个秘密不能带进棺材。”
“什么秘密?”陈福问。
“他,他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打工,捡到过一个东西。”张强,“一个很大的金戒指,很值钱。他本来想还,但没找到失主,就自己留着了。后来他回了村,把戒指埋在后山的一棵老槐树下,想着以后缺钱的时候挖出来。”
“然后呢?”
“然后他就病了。”张强,“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就想把戒指挖出来,留给儿子。但他儿子不孝,常年不回家,他不想把戒指给儿子。他就想到了我。”
“为什么想到你?”
“因为我有一次帮过他,”张强,“他摔在田埂上,我扶他回家。他觉得我是个好人。”
张强苦笑了一下:“他告诉我埋戒指的地方,让我去挖出来,卖了钱,分一半给他儿子,另一半捐给村里一些困难的人。我答应了。”
“你挖了?”
“挖了。”张强,“但我没卖,也没告诉他儿子。我把戒指自己留着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张强的表情很复杂。
“戒指呢?”陈福问。
“在我家,”张强,“我明就拿出来,还回去。”
“还给谁?李老栓已经死了。”
“埋回原处,”张强,“或者给他儿子。”
“他儿子不会要的,”老太太突然,“他儿子三年没回村了,爹死了都没回来。”
“那怎么办?”
大家都看向刘三婆。刘三婆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才开口:“戒指要处理掉。不能留,留了就是祸根。”
“怎么处理?”张强问。
“埋了,”刘三婆,“埋在李老栓的坟边。就当是陪葬了。”
张强点头:“好,我明就去。”
“现在就去。”刘三婆。
“现在?半夜三更的。”
“就现在。”刘三婆站起来,“李老栓等不了。”
张强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他回家拿了戒指,陈福和刘三婆跟着他。三个人上了后山,找到李老栓的坟。
张强在坟边挖了个坑,把戒指埋进去。埋的时候,他的手一直在抖。
埋完了,刘三婆点了三炷香,插在坟前。
“李老栓,”她,“你的东西还给你了。你可以走了。”
香烧得很平静,烟笔直地上升。
他们下山回到家。孩子醒了,正被媳妇抱着喂水。看见他们回来,孩子转过头,盯着张强看。
张强被看得发毛:“他看啥呢?”
“他在看你身后。”刘三婆。
张强猛地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樱
孩子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这次的笑容不一样,不是那个奇怪的笑,而是孩子正常真的笑。
“他终于走了。”刘三婆叹了一口气。
孩子也在媳妇怀里睡着了。
张强走了。陈福送他出了门,回来时看见刘三婆在收拾东西。
“这事完了?”陈福问。
“完了。”刘三婆,“孩子明就能好。但以后注意点,三岁以下的孩子,别带去看白事。”
陈福点头,给了刘三婆一些钱。刘三婆没推辞,收了钱,拄着拐杖走了。
那晚上,孩子一夜没哭,一觉睡到亮。
第二,孩子退烧了,眼睛也亮了,又变回原来那个爱笑爱闹的孩子。他不再盯着某个地方看,也不再突然笑起来。
事情好像真的过去了。
但陈福心里还是有个疙瘩。那晚上,他们埋戒指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影子,站在李老栓的坟边,看着他们。影子很淡,在月光下几乎看不见。但他觉得,那个影子在点头。
一个月后,张强突然病了。病得很怪,高烧不退,嘴里一直胡话,“我错了”“我还给你”。村里人都,这是报应。
陈福没什么。他只是更心地看护着孩子,再也不带孩子靠近任何白事队伍。
有时候,夜深人静,他常常会想起这件事。
他想,有些东西,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有些事,人在做在看,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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