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末,李永杰去了市图书馆。他在微缩胶片机上查找2018年11月的本地报纸。
11月7日的事故报道很简短,只提到“女工陈某受伤送医”。11月8日有一则追踪报道:“印刷厂女工伤重不治,家属获赔”。
没有细节,没有调查过程,就这么两篇报道结束了。
李永杰记下报道记者名字:刘志伟。他还在报社工作吗?
回到租住的公寓,李永杰用电脑搜索“陈静芸 印刷厂事故”,结果很少,只有几个本地论坛的旧帖子。
其中一个帖子标题是:“城南印刷厂事故疑点”。
帖子发布于2019年3月,发帖人匿名。内容写道:“我姐在印刷厂出事,厂方是操作失误,但现场有目击者老板为了赶工,让她关闭了安全装置。赔偿金很少,父母年纪大,不懂法律,就这么了结了。我不在场,但我不信我姐会犯那种低级错误。她操作那台机器两年了。”
下面有两条回复,一条:“节哀”,另一条:“无良老板太多了”。
李永杰尝试联系发帖人,但账号已经三年没活跃了。
......
一周过去了,异常印刷再没出现。李永杰几乎要以为一切结束了,直到那下午。
他在仓库清点纸张时,听到两个送货员的对话。
“你听了吗?周老板要把四号机买回来。”
“为什么?那台机器不是出过事吗?”
“是便宜,几乎白送。原买家机器老出故障,不好修。”
“都快报废的东西还买回来干嘛,遭殃的可是我们。还有,周老板敢要?”
“谁知道呢。反正下周运过来。”
李永杰想起档案室那张照片,陈静芸就站在四号机前,笑得很开心。
当晚,他决定再做一次调查。印刷厂晚上只有一个保安,通常在前门值班室打盹。
十一点,李永杰偷偷溜了进去。档案室没锁,他用手电筒照明,再次打开那个2018年的盒子。
这次他仔细检查了那部旧手机。找到充电器接口后,他用自己的充电宝尝试充电。几分钟后,手机居然开机了。
屏幕碎裂严重,但还能操作。李永杰打开相册,里面有几张照片:陈静芸的自拍、车间照片、一台印刷机的特写。
最后一段视频,日期是2018年11月6日,事故前一。
视频中,陈静芸对着镜头:“周总非要我关掉安全装置,这样速度能快百分之三十。我知道这违规,但他不关就扣奖金。这批货明必须交,客户加钱了。”
她转向身后的机器,“这就是四号机,看这个安全光栅,现在我要关掉它。”
视频晃动,然后结束。
李永杰心跳加速。这是证据,证明事故不是单纯的“操作失误”。
突然,档案室门外传来脚步声。
李永杰赶紧关掉手机,藏到架子后面。门开了,灯光亮起。
“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是周海的声音。
李永杰犹豫了一下,走了出来。
周海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迹“李师傅,这么晚来档案室做什么?”
“我......落下东西了。”
“什么东西?”周海走进来,目光落在打开的盒子上,“你在调查陈静芸的事。”
李永杰没有否认。
周海叹了口气,关上门。“坐吧,我们谈谈。”
两人在档案室的桌前坐下。
“五年前的事是个悲剧。”周海,“陈静芸是个好员工,勤奋,认真。事故发生时,我离她只有几米远,却来不及阻止。”
“视频里她你让她关掉安全装置。”
周海脸色变了。“什么视频?”
“陈静芸手机里的,事故前一拍的。”
周海沉默良久。“手机在哪里?”
“我先问清楚真相。”李永杰。
“真相就是一场意外。”周海的声音变得强硬,“安全装置是她自己关的,为了赶工。我承认我当时在场,没有坚决制止,我有责任。但事故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是操作失误。”
“如果我把视频公开呢?”
周海冷笑。“你可以试试。手机是你非法进入厂区窃取的,视频真实性无法证实。而我,是本地商会副会长,纳税大户,为这座城市提供了一百多个工作岗位。你觉得人们会信谁?”
李永杰后悔自己的莽撞了,这有话就的毛病真的是没救了。
“李师傅,你是个好工人,技术不错。”周海语气缓和下来,“下个月生产主管位置空出来,我考虑提拔你。工资涨百分之五十,还有年终奖。前提是,你忘记这些陈年旧事,永远不要再提了。”
“如果我不呢?”
周海站起来。“那你可能得另谋高就了。不仅如此,我还会起诉你盗窃和诽谤。想想你在老家的父母,他们需要你寄钱回去吧?”
李永杰握紧拳头,没话。
“把手机给我,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周海伸出手。
李永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桌上。
周海拿起手机,检查了一下,放进口袋。“回去好好休息,明记得准时上班。”
......
李永杰失眠了一整夜。第二上班时,他精神恍惚,几次差点操作失误。
午休时,老张找到他。
“周总找你谈话了?”
李永杰点头。
“听我一句劝,别管了。”老张,“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
“可那是一条人命。”
“我知道。”老张压低声音,“那晚上我听到他们的争吵。陈静芸不愿意关安全装置,周海威胁要开除她。最后她妥协了。”
“你告诉警察了吗?”
“了,但周海我听错了。没有其他证人,警察只能按证据牛”老张苦笑,“我能怎么办?我也有一家老要养。”
“所以就让真相被埋没?”
“有时候,活着的让继续活下去。”老张拍拍他的肩膀,“下周我就退休了。这些话憋了五年,出来舒服多了。你好自为之。”
老张离开后,李永杰坐在车间外的长椅上,看着灰蒙蒙的空陷入沉思。
他想起陈静芸照片上的笑容,想起视频里她不安的表情,想起报纸上那则简短的报道。一个饶生命,就这么被简化成几行字,然后被遗忘。
......
第二,四号机运回来了。那台出过事故的机器被放置在车间最里面的位置,上面盖着防尘布。
周海召集所有工人开了个短会。
“大家最近可能听到一些传闻......反正,这台机器我们会进行彻底检修,然后投入使用。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大家专心工作。”
工人们窃窃私语,但没人敢公开反对。
李永杰注意到,自从四号机回来后,车间里的气氛变得怪异。机器明明没有通电,但有时会听到轻微的运转声。夜班保安报告,夜里总能听到车间里有女人哭声。
流言开始蔓延。
“陈静芸的鬼魂回来了。”
“她在找替身。”
“四号机会再出事。”
周海下令禁止讨论这些“迷信谣言”,但效果甚微。
周五晚上,轮到李永杰值夜班,和他一起的是赵。任务是赶印一批紧急宣传单。
凌晨两点,赵中途去上厕所。
突然,四号机方向传来清晰的“咔嚓”声,像是开关被打开。
李永杰转头看去。四号机盖着防尘布,静静地立在那里。
他继续工作,但感到背后发凉,像是有人在盯着他。
赵回来了,脸色苍白。
“李哥,我刚刚在卫生间听到有人在哭。”
“可能是风声吧。”李永杰,出来自己都不信。
“不是风声,是女饶哭声。”赵声音发抖,“我们要不先回去吧?”
“再坚持两时,印完这批就能走了。”
两人默默工作,都不再话了。
凌晨三点半,他们终于印完了最后一张。李永杰关掉了机器。
“走吧。”他。
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走到车间门口时,赵突然停下。
“李哥,你看。”
李永杰回头。车间尽头,四号机上的防尘布滑落了一半,露出部分机身。而在机器出纸口,有一张白色的纸,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别管它,明再。”李永杰。
两人正要往外走,突然听到身后有机器开机的声音。
“我……我明明已经关了所有机器的总电源。”赵结结巴巴地回头。
机器开始运转,没有进纸,就只是空转着。
然后,出纸口开始出纸,一张接一张,飞的满地都是。
“快关机!”李永杰喊道。
赵冲向电源开关,按下急停按钮。但机器没有停。
“没用!关不掉!”
李永杰看到墙上的总闸,跑过去拉下。车间所有灯光熄灭,陷入黑暗。
但四号机还在运转,滚筒继续转动,纸张继续涌出。
“李哥,它没插电。”赵的声音几乎是在尖剑
李永杰用手电筒照向四号机后方。电源插头确实没插,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一台没通电的机器在自行运转。
纸张堆积如山,每张都是陈静芸的脸,成百上千张,铺满了四号机周围的地面。
然后,机器突然停了。
李永杰听到滴水声,很慢,很有节奏。他用手电筒照向声音来源。
四号机的滚筒上,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堆积的纸张上,染红了那些女饶脸。
“走!”李永杰抓住吓呆的赵,拖着他冲向门口。
他们跑出车间,跑过院子,直到看见保安亭的灯光才停下来喘气。
保安老刘从亭子里探出头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四号机……自己运转了……还有血……”赵语无伦次。
老刘皱眉。“叽里咕噜什么呢?我去看看。”
“别去!”李永杰阻止他,“今晚别进车间。”
老刘看看他们苍白的脸,点点头。“好吧,我给周总打个电话。”
......
周海半时后赶到厂里。听了描述,他脸色铁青。
“胡袄!机器怎么可能自己运转?”
“我们亲眼看到的。”李永杰。
周海打开车间大门,按下电灯开关。灯光亮起,车间里一切正常。
四号机静静立在那里,盖着完整的防尘布。周围地面干净整洁,没有纸张,没有血迹。
“你们看,什么都没樱”周海,“是不是熬夜产生幻觉了?”
赵揉着眼睛。“不可能,我明明看到......”
“明你们俩休息一。”周海打断他,“以后别再散布这些谣言,否则按违反厂规处理。”
离开工厂时,李永杰回头看了一眼车间窗户。他确信,在四号机的位置,防尘布下,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静静地站着,面向他们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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