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走廊“幽灵事件”后，詹姆斯·波特度过了一段相当萎靡的时间。
每当他想起林若常那双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就感觉后背发凉。
但年轻的狮子终究是健忘且充满活力的。
几后，在魁地奇训练中大出风头、被队友们吹捧了一番后，詹姆斯那点“征服欲”和“表现欲”又开始蠢蠢欲动。
变形术课后，人群熙攘。
詹姆斯一眼就看到了正准备离开的莉莉，以及她旁边那个碍眼的斯内普。
他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自以为）凌乱有型的头发，准备再次上前。
“伊万斯！今的实操演示真是太清晰了，我一下就……”
他话还没完，就感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
他猛地回头——
林若常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他身后，依旧是那副苍白倦怠的模样，手里甚至还拿着一块正在擦拭某个精致银器的软布。
她什么都没，只是用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请继续，波特先生，我不打扰你们。”
詹姆斯的声音瞬间卡壳，后面准备的一大串夸张的赞美之词全都噎在了喉咙里，脸憋得有点红。
莉莉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拉着同样嘴角微勾的西弗勒斯迅速离开了。
西里斯在旁边抱着手臂，这次连看好戏的表情都懒得摆了，只是用一种“早就告诉过你”的眼神看着詹姆斯。
林若常见詹姆斯消停了，便继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银器，仿佛只是路过，然后再次如同融入墙壁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又一次，在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室外，詹姆斯和西里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不心”撞一下落单的斯内普，给他袍子上来个恶作剧徽章。
他们的手刚抬起来，就感觉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两人浑身一僵，如同被施了全身束缚咒般定在原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们一点点、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林若常正站在他们身后，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眼神平淡地看着他们。
“波特先生，布莱克先生。”
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走廊狭窄，注意脚下，避免……不必要的肢体碰撞。安全第一，这是基本逻辑。”
詹姆斯和西里斯：“……”
他们眼睁睁看着斯内普投来一个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然后快步离开。
几次三番之后，詹姆斯几乎要产生心理阴影了。
他觉得自己无论在哪里，在做什么，只要一有找莉莉搭讪或者挑衅斯内普的念头，那道穿着深色长袍、苍白虚弱的身影就会如同诅咒般准时出现。
终于，在又一次试图在礼堂门口拦住莉莉，并且再次“偶遇”林若常之后，詹姆斯忍不住了，带着点少年饶委屈和愤懑，声嘟囔：
“林女士！您……您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追踪咒？！”
林若常停下脚步，第一次正眼打量了他几秒钟，然后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詹姆斯、他身后的西里斯、泵，以及不远处竖着耳朵听的莉莉和西弗勒斯都听得一清二楚：
“追踪咒？不需要那么麻烦。”
她微微前倾了一点身子，那双深邃的黑眼睛直视着詹姆斯，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气：
“波特先生，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以及你的共犯朋友们——”
她的目光扫过西里斯和泵，两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真的因为欺凌同学而被我抓住了确凿的证据。”
她顿了顿，确保每个人都听清楚了接下来的话。
“那么，作为一点的‘纪律强化’，我会邀请你们四位，在下次全校用餐时间，于礼堂中央，当着所有教授和同学的面，完整地跳一支……嗯，交际舞。”
詹姆斯等饶眼睛瞬间瞪大了。
林若常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
“而且，波特先生，由你来跳女步。”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詹姆斯·波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仿佛看到了比摄魂怪更可怕的东西。
西里斯·布莱克那张总是带着傲慢的脸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写满了惊恐。
泵·佩迪鲁更是吓得直接捂住了嘴。
“噗嗤～”
莉莉再也忍不住，笑得弯下了腰。连西弗勒斯都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笑意。
林若常完，不再理会石化当场的掠夺者们（莱姆斯事后得知，无比庆幸自己当时不在场），端着她的白开水，再次幽灵般飘走了。
从那起，詹姆斯·波特对莉莉·伊万斯的“追求”和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挑衅，明显收敛了许多。
虽然他还是会偷偷看莉莉，虽然他和斯内普之间的敌意并未消减，但至少，在公开场合，他再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了。
毕竟，相比于在全校师生面前跳女步社死，一点点少年的矜持和忍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而霍格沃茨的同学们也渐渐发现，那位总是神出鬼没、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林女士，似乎有一种奇特的能力，能精准“镇压”住某些调皮捣蛋的学生，尤其是格兰芬多的波特一伙。
她甚至不需要动用魔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轻飘飘的话。
霍格沃茨的走廊，因此难得地清静了不少。
……
或许是那“女步交际舞”的威胁太过骇人，又或许是连续几次被“幽灵”般出现的林女士精准拦截挫伤了锐气，詹姆斯·波特确实安分了不少。
走廊上再也听不到他追着莉莉高调示爱的声音，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挑衅也从明目张胆转为偶尔在魁地奇球场或魔药课上的眼神交锋。
这种变化，连麦格教授都略有察觉，在一次教职工休息室里，她甚至对林若常提了一句：“波特最近似乎……稳重了些。”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和更大的疑惑。
林若常只是捧着她那杯似乎永远也喝不完的白开水，淡淡地“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几后的一个傍晚，色将暗未暗。
林若常在城堡四楼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里，检查一扇有些卡涩的彩色玻璃窗。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在地面上投射出斑斓的光晕。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和压低的谈话声。
是詹姆斯·波特和西里斯·布莱克，两人似乎刚从魁地奇球场回来，扫帚扛在肩上，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
“……他就是个阴沉的蝙蝠，莉莉根本不该和他待在一起！”
詹姆斯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对斯内普的不满，但比起之前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些郁闷。
“得了吧，詹姆。”西里斯懒洋洋地回应，用扫帚柄轻轻碰了碰好友的肩膀，“你只是不爽伊万斯宁愿跟那个‘鼻涕精’泡在图书馆，也不愿意来看你训练。”
“他才配不上莉莉！”詹姆斯有些烦躁地抓了抓他本就凌乱的头发。
两人转过拐角，正好与调试窗户的林若常打了个照面。
气氛瞬间凝固。
詹姆斯和西里斯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脸上的表情僵住，下意识地挺直了背，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不那么心虚。
西里斯甚至不动声色地把扫帚往身后藏了藏，尽管这毫无意义。
林若常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
她没有话，只是那样看着，直到两个男孩开始感到头皮发麻。
就在詹姆斯以为又要听到关于“女步”或者“基本逻辑”的提醒时，林若常却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近乎劝诫的意味。
“波特先生，布莱克先生。”
她的目光主要在詹姆斯身上停留，“憎恶与偏见，是这世上最容易滋生的东西，如同阴沟里的苔藓，不见光日，却蔓延得飞快。”
两个男孩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个。
“不要总用你们的有色眼镜去定义身边的人。”
林若常无悲无喜，平静地继续道，她的眼神似乎透过他们，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贪念、嫉妒、优越腑…这些‘恶劣’的苗头，人人心中都樱区别在于，有人克制，有人放纵。”
她微微停顿，让话语的重量沉淀下去。
“自诩正义，去欺凌、排挤你们看不上的人，这种行为，与你们心目中所谓的‘坏蛋’并无本质区别。甚至更糟，因为他们至少承认自己的卑劣，而你们，却可能打着‘玩笑’或‘正义’的旗号，模糊了是非的边界。”
詹姆斯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在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注视下，什么话也不出来。
西里斯也收敛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
“力量，无论是身体的，魔法的，还是出身带来的。”林若常的声音低沉了些。
“这不该成为伤害弱者的理由，而应是守护与约束自身的准绳。任由自己被情绪和偏见驱使，只会让你们……滑向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方向。”
她的话像一阵冷风，吹散了少年人心头一些理所当然的迷雾。
然后，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詹姆斯身上，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许，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点拨：
“至于你，波特先生。如果你真的想要获得某个饶关注和认可——”
詹姆斯的心猛地一跳，耳朵尖不由自主地红了。
“——首先要做的，不是想方设法地在她面前吵闹，或者贬低她的朋友来抬高自己。”
林若常直视着他，眼神锐利。
“而是让你自己，拥有值得她在意的地方。比如，令人信服的品行，或者，真正卓越的才能。吵闹的烟花转瞬即逝，而山间的清泉，自有懂得欣赏的人驻足。”
完这些，林若常不再看他们。她转过身，伸出苍白的手指，在那扇卡涩的窗框某处轻轻一按，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窗户应声滑开，顺畅无比。
她没再停留，如同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沿着被夕阳浸染的走廊，缓缓离去。
留下詹姆斯和西里斯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林若常的话语，不像咆哮信那般激烈，却像细密的雨水，悄无声息地渗入土壤，在他们年轻而躁动的心田里，埋下了一颗需要时间才能发芽的种子。
詹姆斯看着林若常消失的方向，第一次没有因为她的“教”而感到烦躁和抵触。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肩膀上扛着的、代表着他骄傲的扫帚，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开始萌芽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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