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昆仑一番话,如同在幽暗的静室中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无声却震撼人心。
司影站在谢霖川身后,早已听得目瞪口呆,浑身冷汗涔涔。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偶然爬上了巨人棋盘的蚂蚁,突然窥见了棋手运筹帷幄、视众生为棋子的恐怖全景!
厉昆仑!这位一直坐镇朔关这座边陲城、看似只是丁级府衙首领的男人,竟然是统御整个曜朝十九州狱镜司的总管!而他和川哥,从始至终,都只是这位总管庞大棋局中,两枚比较锋利、比较特殊的棋子!
放任孙默上蹿下跳,招揽旧部?
将萧无这等凶徒的榜单送到他们面前?
明知谢霖川前朝将军的身份却隐而不报?
这一切,竟然都是为了引蛇出洞,等待时机将前朝残余势力一网打尽的惊谋划!
“厉…厉大人…您这…”司影声音发颤,几乎不出完整的句子,只剩下无边的敬畏与恐惧。这等深谋远虑,这等冷酷决断,简直非人!
厉昆仑瞥了一眼失态的司影,目光便重新落回谢霖川身上,对于司影的震惊,他毫不在意,仿佛那只是背景噪音。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你只需做好你的分内事。
——杀人,变强,等待。
待那些前朝余孽自以为得计,聚众反叛之时,便是你这柄利刃出鞘,将他们连根拔起,一个不留之日。”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或许是赏赐,或许是更沉重枷锁的意味:“待到功成之日,你的身份和这些年的‘隐忍’,我自会如实禀明陛下。以陛下赏罚分明之姿,必会为你接风洗尘,许你荣华富贵,乃至…新的身份与地位。”
话锋随即一转,变得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当然,若你中途违背我的意志,或生二心…谢霖川,你当知道,人外有人,外樱我能将你捧上辰龙之位,自然也能让你万劫不复。我不希望,我们最终成为敌人。”
这已是赤裸裸的最后通牒。
谢霖川静静地听着,覆面之下,看不到任何表情。唯有他周身那股冰冷的煞气,似乎更加凝练,更加深沉,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
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透过面具,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明白了。”
没有表态,没有承诺,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承认他听懂了规则。
厉昆仑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点零头,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蚊蝇:“好了,该的都了。现在,你自由了。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杀谁便去杀谁,我不管。血筹的规则依旧有效,积分和资源,是你现阶段提升实力的最快途径。”
他坐回椅中,重新拿起一份卷宗,语气恢复了日常的淡漠:“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等孙默…什么时候能帮我把那些老鼠,都引出洞。”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森寒:“至于那个琳秋婉…她现在外出历练不假。但等她回来,面对被孙默威胁、已然屈服的柳清,听到那些关于你‘杀戮同门’的‘真相’…哼,以她那前朝遗孤的敏感身份和与柳清的师徒之情,被迷惑加入孙默的阵营,几乎是必然。”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老子的监部耳目,可不是吃素的。柳清那点心思,真以为能瞒过我?到时候,若她真敢投身叛逆…”
厉昆仑抬起眼皮,看了谢霖川一眼,话语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这次,就不用再顾忌什么江湖势力、外三门的脸面了。照样,先斩后奏!”
内堂内再次陷入死寂。
司影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谢霖川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去。步伐依旧稳定,背影依旧挺直,却仿佛背负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司影连忙跟上,脚步都有些虚浮。
走出内堂,走出那压抑的府衙,重新站在朔关城灰暗的空下。
司影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他看着谢霖川冰冷沉默的侧影,张了张嘴,想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敢问出口。
自由了?
这或许是世上最沉重、最令人窒息的“自由”。
他们依旧是棋子,只是终于看清了棋盘和棋手。而下一步该怎么走,是甘心为刃,还是逆势破局,答案,只在谢霖川的心郑
朔关城的风,带着边陲特有的尘土气息,吹拂而过。
山雨欲来,风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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