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孤影渡,霜雪满襟怀。
“一气化风雪,千山寂默来。”
“霜凝随意念,剑照明寒江。”
清冷的声音在梅林间回荡,伴随着一声细微的、仿佛冰晶碎裂的剑鸣。琳秋婉手腕轻旋,手职三尺凌霜”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剑尖所指,前方一株傲雪寒梅上积压的厚雪,瞬间被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至极的寒意从中整整齐齐地剖开,断面光滑如镜,露出底下虬劲的枝干,而梅花瓣上的冰雪竟未震落分毫。
这一招剑式她练了近百遍。
并非此招,而是每一招她都如此。
她收剑而立,周身弥漫的极寒剑意缓缓收敛,如同潮水退去,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凛冽。
“好一式‘分雪’,秋婉师妹对《凌霜剑诀》的掌控,愈发精妙入微了。”一个温润平和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琳秋婉转身,只见陆云溪不知何时已站在梅林径的入口处,一袭青白衣衫,在这冰雪地中更显空灵出尘。她微微颔首致意:“陆师姐。”
陆云溪缓步走近,目光扫过那被精准剖开的积雪,眼中掠过一丝赞赏。“剑意凝而不散,寒劲收发由心。看来叶师叔的指点,于你受益匪浅。”
“师尊教诲,秋婉不敢或忘。”琳秋婉语气平静,将“三尺凌霜”归鞘。雪团从一株梅树后探出头,警惕地看了陆云溪一眼,又缩了回去。
两人并肩立于梅林之中,沉默了片刻,只有风雪拂过枝头的簌簌声。
琳秋婉望着眼前一片冰晶世界,忽然开口,声音比这风雪更淡,却带着一丝不容回避的执着:“陆师姐,你认识他,对么?”
这并非她第一次问及。自入门后,她旁敲侧击过一两次,陆云溪或是以宗门事务岔开,或是笑而不答,态度始终晦涩不明。
陆云溪闻言,并未立刻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缓缓融化。良久,她才轻叹一声,转头看向琳秋婉那双清冽却执拗的眸子。
“是,我认识他。”这一次,她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琳秋婉握着剑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分,面上却依旧清冷无波。
陆云溪继续道,声音平缓,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那是在朔关城郊外,一个叫黑水镇的地方。我奉师命,前去调查可能与山河碑碎片相关的异动。”
“在那里,我第一次遇到了他。他当时……似乎也在追查什么。我们因误会交手,他的刀很快,也很怪,明明目不能视,却总能料敌先机。那柄未曾出鞘的陌刀,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回忆往事的淡淡波澜,或并非男女之情,更像是对一个奇特对手的客观评价。
琳秋婉静静地听着,覆在剑柄上的指尖,微微泛白。她猜到陆云溪可能认识谢霖川,却没想到,竟是在那么早的时候,在她还困于影剑门内斗、尚未与他有太多交集之前。一种难以言喻的、微涩的情绪,如同细微的冰刺,轻轻扎了一下心口,让她周身的霜寒之气都似乎凝滞了刹那。她迅速将这莫名的情绪压下,归于那片冰冷的湖底。
“原来……如此早,似缘分不浅。”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只是比刚才更淡了些。
陆云溪敏锐地察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气息变化,却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他非池中之物,所行之路,亦非常人所能理解。秋婉师妹,有些事,有些人,过于执着,恐伤己身。”
这话语中带着一丝规劝,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琳秋婉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师姐好意,秋婉心领。”她避开了陆云溪的目光,转而望向风雪弥漫的远山,“只是这世间路,各有其缘法,亦有其不得不为之事。”
她心中纷乱,既有得知旧事的微澜,有对身世宿命的迷茫,以及对再次消失近一年,某个瞎子如今境况的杀意!……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挂碍?。
陆云溪看着她倔强而孤寂的背影,知道劝解无用,便不再多言。她今日坦言,已是破例。有些因果,终究需要当事人自己去面对,去斩断,或是……去承受。
“年关将至,宗门内亦有聚,师妹若有暇,可来一叙。”陆云溪留下这句话,便转身飘然离去,青白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幕之郑
梅林中,再次只剩下琳秋婉一人,以及那只悄然偎依到她脚边的雪团。
她站在原地许久,任由风雪落满肩头。
“各有其缘法……不得不为……”她低声重复着陆云溪的话,清冷的眸中,渐渐凝聚起比风雪更坚毅的光芒。
无论前路如何,萧无,必须死。而属于她的宿命,她也绝不会退缩。
她抬起手,轻轻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指尖缓缓融化,化作一滴冰冷的水珠。
如同某些悄然滋长,却又必须被冰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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