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无边血海中的碎片,一点点上浮,挣扎着拼凑。
痛……
无处不在的痛。
骨髓仿佛被煞火反复灼烧,灵魂像是被无数双手撕扯过,记忆混乱不堪,充斥着狰魁那冰冷的贪婪、古虫那漠然的空无,以及……一抹焚尽八荒的暴戾余温。
谢霖川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幽原大荒域那暗红扭曲的空,而是一片灰蒙蒙的、带着些许荒芜气息的穹。身下是冰冷的、带着湿气的岩石,四周是嶙峋的怪石与枯死的灌木。
这里……是哪里?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感觉全身如同散架般剧痛,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哀鸣。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衣物残破,裸露的皮肤上,那些暗红色的煞纹依旧存在,但颜色似乎黯淡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灼热刺目,反而像是冷却的火山岩,沉淀着死寂的力量。
他尝试运转内力,发现体内那原本狂暴冲突的几种力量
——赤幽冥铁煞气、雷霆之力、诡异的“空无”之力
——此刻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并非消失,也并非融合,更像是……在某种更高层次力量的强行镇压下,暂时达成了脆弱的平衡,蛰伏了下来。
是谁?
是谁能在那种情况下,将几乎彻底失控、被狰魁意志侵占的他,重新拉回来?
脑海中闪过最后清晰的片段
——狰魁那冰冷的意志试图彻底吞噬他,无尽的黑暗与绝望将他淹没……然后,是一股仿佛源自灵魂最深处、带着焚尽万物之怒的灼热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强行驱散了狰魁的侵蚀,掌控了这具躯壳……
是……赤烬吗?
是那位堕魔的上古剑仙,那缕寄宿在他体内、与他力量同源的残念,在最后关头,又一次……救了他?
这个认知让谢霖川心中泛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他憎恶这身带来无尽痛苦与麻烦的煞气,厌恶那如同附骨之疽的赤烬因果,但无可否认,在生死边缘,正是这源于赤烬的力量,两次将他从彻底消亡或被他人掌控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一次是在金州,面对厉昆仑的绝杀。
一次就是现在,在狰魁的老巢。
“嗬……”他发出一声沙哑的、带着自嘲意味的低笑,抬手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眉心。债,似乎越欠越多了。而且,是欠一个早已逝去、亦正亦邪的存在的。
他环顾四周,辨认着方向。这里应该是曜朝边境之外的某处荒山野岭,距离堑长城应该不算太远。空气中,隐隐能感觉到远方传来的、混杂着龙气、煞气以及数道强大气息的剧烈波动。那是长城的方向,战事显然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必须回去。
无论体内这脆弱的平衡能维持多久,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是武昭的雷霆震怒,是叶知秋的戒备审视,是万千将士的恐惧敌视,还是……那道清冷决绝的霜痕——他都必须回去。
这场因他而起,或者,因他这身力量而推向高潮的浩劫,他无法置身事外。
他强忍着剧痛,以“折风”为杖,支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但他眼神中的浑浊与混乱正在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劫波后的、带着死寂与偏执的冰冷坚定。
他辨认了一下长城波动的方向,开始一步一顿,艰难地向着曜朝的疆土,向着那片正在燃烧战火、决定命阅土地,蹒跚而校
霜白的长发在荒芜的山风中凌乱飞舞,残破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身影在荒凉的山脊上拉出一道孤独而执拗的剪影,如同从地狱边缘爬回的孤魂,背负着混乱的力量与沉重的因果,默然走向那未知的终局。
体内,那被强行镇压的诸般力量在蛰伏中微微躁动,仿佛在预示着,这场风暴,远未到平息之时。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挣扎于归途之时,一道冰蓝色的霜痕,正以更快的速度,跨越州郡,坚定不移地射向同一个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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