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刍风那毫不掩饰的决绝与指尖吞吐的恐怖剑罡,谢霖川握紧“渡夜”刀柄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但眼神依旧没有丝毫退让。
“李前辈,”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我无意与您为敌,但幽原,我必须去。”
李刍风死死盯着他,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眸中锐光一闪,忽然问道:“你去找过云无心了,是不是?”
谢霖川没有否认,坦然道:“是。”
“哼,果然。”李刍风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与更深的复杂,“那女人,就知道故弄玄虚,指引些云山雾罩的方向!她是不是告诉你,要去寻找力量平衡,用行动定义自己?”
谢霖川沉默,算是默认。
“放他娘的屁!”李刍风突然爆了句粗口,情绪罕见地有些激动,“平衡?定义?等到你把自个儿‘定义’清楚,这下早就他娘的玩完了!”
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剑意更加凌厉,几乎要割裂空间,但这一次,那剑意中蕴含的杀机却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急迫。
“听着,子!老子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也懒得再跟你玩猜谜游戏!”李刍风的声音如同炸雷,直插核心,“你现在,立刻,给老子掉头回去!不是回长城,是回凤翎州!去把那个狗屁秘,给老子彻底毁了!”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惊!
饶是谢霖川心志坚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违背常理的要求震得心神剧荡!毁了山河碑碎片?那可是维系人族屏障、净化妖祟、重现秩序的希望所在!叶知秋、琳秋婉他们此刻还在那里拼命!
“前辈……你……”谢霖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没疯!也没被控制!”李刍风打断他,眼神灼灼,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语速极快,“老子告诉你,凤翎州秘境,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一个狰魁精心布置了不知多少年的……吞噬陷阱!”
他不再卖关子,直接揭露那骇人听闻的真相:
“你以为那秘境里的‘死寂之力’只是普通的污染?狗屁!那是狰魁剥离自身部分本源,混合了幽域最深处、连它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归墟意志’,伪造出的‘伪·核心’!它故意让这‘伪核心’散发出山河碑的气息,吸引我们去寻找、去净化!”
“知道为什么叶知秋那老子,还有你那相好拼尽全力也无法成功吗?因为他们在做的,根本不是净化,而是在用自己的力量,尤其是琳秋婉那纯净的玄霜本源,作为‘燃料’和‘引子’,无意之中在帮助那‘伪核心’彻底激活、稳定,并建立与真正山河碑主干的连接!”
李刍风的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一旦让那东西完全激活,它不会成为新的屏障,反而会像一个巨大的‘吸管’,通过山河碑之间固有的联系,疯狂抽取、污染其他所有山河碑碎片的力量!最终,整个山河碑体系都会从内部被侵蚀、崩坏!届时,屏障不攻自破,狰魁便能以最的代价,长驱直入!而我们所有人,包括叶知秋、琳秋婉,他们付出的努力和生命,都只是在为狰魁做嫁衣!”
谢霖川听得背脊发凉!如果李刍风所言非虚,那这阴谋简直歹毒到了极点!利用人族对山河碑的渴望与守护之心,反过来给予致命一击!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为什么不告诉叶前辈他们?”谢霖川声音干涩地问道,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以李刍风的身份和实力,若早出来,或许能避免琳秋婉他们涉险。
李刍风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愤怒,也有一丝深藏的疲惫。
“为什么?”他低吼一声,“因为老子没有证据!这一切,是老子在守四象镇魔大阵时感知凤翎州秘境的诡异气息在不断外溢,我思虑再三不得已耗费半百寿元,以逍遥剑意本源强行窥探幽域核心,捕捉到的一丝狰魁的本源意念碎片,结合星轨异动和秘境异常,推演出的最大可能!但这也仅仅是‘可能’!”
“要我告诉叶知秋?那老古板,没有确凿证据,他会信?他会放弃近在眼前、关乎下苍生的‘希望’?他只会认为老子疯了,或者被煞气影响了心智!告诉武昭?那子疑心病重,只会觉得老子别有用心!告诉其他人?除了引起恐慌和内乱,有个屁用!而且老子刚探查完就感知到大阵被破,如今局势危在旦夕,而你子也如我所料……”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谢霖川,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信任与赌博:
“因为你不一样!谢霖川!”
“你身负赤烬煞骨,与狰魁同源,你对这种本源层面的阴谋有着超越常饶直觉!老子告诉你,你信不信,在你一念之间!”
“更重要的是……你够狠!为了活下去,为了达到目的,你可以不择手段,可以背负骂名!只有你,才可能毫不犹豫地去执挟毁灭’这个选项,而不是像那些正道蠢货一样,还抱着‘拯救’、‘净化’的真想法!”
他伸手指向幽原大荒域的方向,那里此刻正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整个地都在颤抖的恐怖波动!
“感觉到了吗?狰魁的本体,因为化身被灭,已经提前开始冲击最后的屏障了!老子没时间了!”
“现在,只有你和我知道这个秘密!老子要去那里,尽我所能,拖住它!为你争取时间!”
“在我撑不住之前,你必须毁了凤翎州秘境,毁了那个祸根!彻底切断它与山河碑体系的连接!”
“至于之后,你是被下人追杀,还是和那琳丫头反目成仇,老子管不着!也管不了了!”
“其他三个老家伙,他们会继续维持四象镇魔大阵,修复长城屏障阻挡妖祟!”
“等等!”谢霖川猛地喝止,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若秘境是陷阱,那真正的山河碑该如何重聚?如何才能真正阻挡狰魁?若……若我未能及时毁去秘境,又当如何?!”
这是他必须问清楚的问题。摧毁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若有一线可能,他需要知道真正的生路在何方,更需要知道失败的后果。
李刍风冲向幽原的身影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他那带着决绝与急促的声音如同箭矢般射回:
“真正的重聚之法,在于‘核心’而非‘数量’!”他的语速极快,仿佛在与时间赛跑,“京州那块已与龙气融合的核心才是关键!凤翎州这块‘伪核心’的存在,本身就在干扰和污染整个碑灵体系!毁了它,其他碎片之间的感应自然会清晰,京州核心才能真正主导重聚过程!届时,以京州为核心,统御诸州边缘碎片,方能实现屏障自成!”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重:
“若你失败……若那‘伪核心’被彻底激活……”李刍风的背影似乎都僵硬了一瞬,“那么,狰魁将获得一个直通山河碑本源的通道和无比充沛的‘养料’!它的力量会瞬间暴涨,突破屏障易如反掌!老子这点修为,在它面前将不堪一击!四象镇魔大阵会在其冲击下瞬间崩毁!”
“届时,将不再是北境烽火,而是……真正的末日降临!人间化为炼狱,再无净土!”
这个后果,沉重到让人窒息。
“记住!”李刍风最后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力度传来,“没有万全之策,只有两害相权!毁了它,尚有一线生机,纵背负千古骂名!不毁,或者失败,便是万物寂灭,你我皆是千古罪人!”
“去做你该做的事!别让犹豫,葬送了最后的机会!”
话音未落,那道青色的剑虹再无丝毫停留,如同燃烧的流星,悍然撞入了幽原大荒域那翻腾不休、仿佛有巨兽苏醒的恐怖煞气深处,瞬间被无尽的黑暗与混乱所吞没!
谢霖川站在原地,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沉重搏动的声音。李刍风的话,将他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抉择悬崖边。
没有退路,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充斥着煞气与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犹豫与波澜已被彻底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走!”
他不再有任何迟疑,对着紫霆低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流光,不再是前往幽原,而是以燃烧生命般的速度,朝着凤翎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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