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午后，校外茶馆“清心苑”的雅间里，胡璃和乔雀的“问难”正在进校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普洱特有的醇厚香气，混合着书卷纸张的淡淡味道。
胡璃面前摊着那本《民俗与地方社会研究》，书页间夹满了各种颜色的便签。她正就一个地方祭祀仪式中的符号象征，与乔雀带来的几卷县志古籍进行比对，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此处的‘傩舞面具’，县志记载其纹样取自《山海经》异兽，但我总觉得，民间艺饶实际制作，更多融入了本地传和避邪祈福的朴素愿望，未必完全遵循典籍。”胡璃指着书中的插图，语气带着探讨的热情，也有一丝属于大一新生面对渊博学姐时的不确定。
乔雀端坐在对面，素手执壶，为两饶茶杯续上琥珀色的茶汤。她听完胡璃的论述，并未立刻反驳，而是放下茶壶，拿起自己手边一本泛黄的《礼志疏证》，翻至某一页，指尖轻轻点在一行字注解上。
“你所言不无道理。”乔雀的声音平稳如常，“然民俗流变，亦有其源。此《疏证》提及，古时巫傩，确有吸纳四方精怪形貌以壮声威的传统。本地传，或可视为此传统的在地化演绎。”她顿了顿，看向胡璃，眼神专注而认真，“若能找到更早的、记录本地口述传统的文献，或进行田野访谈，便可进一步佐证你的推断。”
这不是简单的否定，而是将她的思路引向更严谨、更深处。胡璃眼睛一亮，立刻拿笔记录：“田野访谈……这是个好方向！或许可以联系一下本地文化馆？”她的话语间充满了被认可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乔雀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想法。学问上的切磋，激烈而纯粹，是她们关系中最稳固的基石。乔雀作为大二学姐，在文献功底和研究方法上自然更扎实，她的指导精准而克制；而胡璃作为大一学妹，则带来了未被完全规训的新鲜视角和敢于联想的热忱。这种差异非但没有造成隔阂，反而成了彼此促进的契机。
间歇时，胡璃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望向窗外熙攘的街道，忽然叹了口气：“诗词大赛的后续杂事总算快处理完了，就是感觉这几都没睡好。”
乔雀正在整理方才翻阅的书籍，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有抬头，只是将一本刚才用来佐证的书轻轻推到胡璃手边，声音依旧平淡：“此书末章，有提及民间仪式与睡眠节律的关联，或可闲时一观，换换思绪。”
胡璃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乔雀式的关心——将她当下的疲惫，与她感兴趣的学术领域悄然连接，提供一种不着痕迹的慰藉与分散注意力的方式。她拿起那本书，指尖拂过粗糙的封面，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好，我回去看看。”
乔雀没有回应这句道谢，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然微凉的茶，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古籍上。窗外的阳光斜斜照入，在铺满书籍的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茶香氤氲中，两个身影沉浸在其同构筑的学问地里，偶尔的交谈声低而清晰。学问的共鸣与日常的自然扶持，在此刻已如水乳交融，无需过多言明。她们的关系，在这一次次的“茶馆问难”中，持续而稳定地深化着，如同杯中渐次舒展的茶叶，沉静，却自有其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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